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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有些事儿
 祁世骧未加理会,小花娘不敢起身,等了半晌,见他仍在自斟自饮,似当她不存在一般,她便兀自悄悄起了身,将托盘放下,胆战心惊半晌,又扭捏半晌,道:“三公子,奴家帮你看看伤口吧。”

 她见他似个上了机关的木头人一般,只知饮酒,不知其他,便大着胆子凑近他,用巾帕将他伤口边血迹拭净,抹了药酒,再洒药粉。方为他上白纱,他一把捏住她手腕,道:“不必。”

 她呆愣愣看着他侧颜,鬓若刀裁,眉飞如剑,口那处忽得乒乒乓乓跳了起来,她红着脸道:“奴为三公子唱上一曲山坡羊吧。”

 说罢,身段一软,娥眉半垂,咿呀呀唱了起来,一直伴着祁世骧喝了个烂醉。祁世骧半夜三更被人送回公府,大清早便也不用膳,匆匆去当值。

 下了值,直接往百花楼处去了。韦保琛跟他身后,见他今一整都不搭理人,额角还有一小道伤痕,下值又往这处跑,道:“你倒是被那个小花娘了魂?用那药了吗?为何她撒起泼来你还是没制住?”

 祁世骧还没说话,云燕已是殷勤地贴身过来,为他倒了酒。韦保琛哎哎地叫道“小美人儿,我才两未来,一个错眼,你就变了心。明明是我先识得了你,你怎转眼就对着你的祁三公子暗送秋波了?实是伤人心。”

 小花娘悄悄瞟了祁世骧一眼,对韦保琛嗔道:“公子真会开玩笑,奴家怎敢变心。奴家初来乍到,是公子将奴家捧红,便是,便是后有了旁人,奴家也绝忘不了公子你。”

 “当真?”韦保琛道,那小花娘含羞道:“奴家说的句句真实。”祁世骧听了韦保琛与小花娘戏言,不知想到何处去了。英国公祁尚修坐在书案后,听了祁世骁的话,道:“阿骁,你与为父方才所说,不是戏言?”

 ***祁世骁道:“父亲为何会觉得这是戏言,以公府今之势,我何须再娶高门贵女,我已从文,父亲也不再领兵,公府至今一直行祖父所说的敛字道,儿子低娶不正合此道么?”祁尚修道:“你的婚事,为父也并未打算为你聘娶权门贵女。

 宋太傅之女宋令宜在京城广有才名,德行品貌出众,太傅为官清正,不出几年便会致仕。阿骁,太傅门生广布,在士林学子中威望颇高,对你极为看重。

 他致仕后,你若有宋小姐在侧,后便不会重蹈为父覆辙,旁人只会忌惮你三分。”祁世骁道:“父亲所想,孩儿明白。

 明易躲暗箭难防。父亲看出太傅之势,旁人亦看在眼中。父亲所谋,旁人亦在谋,公府之势,风口尖在所难免。”

 祁尚修道:“你既知旁人亦在谋,太傅多年来看重你,宋小姐亦是对你阿骁,男子婚娶,不可耽溺于内宅一室之事。”

 祁世骁被自己父亲说得面庞有些微微发热,道:“父亲知儿子不是那般之人。”祁尚修对自己这个嫡长子是放心的,方才所言不过是一句身为人父的教导,顺口便提了。到了祁世骁这,他难免想起自己在书室搂着如莺的几个时辰,他彼时确实沉溺不可自拔。

 不过嫁娶大事,他自也考虑过旁的,他是公府世子,娶的女子家世低些,德行品行规矩却是不能有瑕。

 他已从季淮处得知如莺外家身份,如莺外家已是无人,虞夫人亲自教导的如莺,自不会比京中贵女差,如今她避世不出,便是对如莺最好的保护。安家人口简单,只剩安庆林与那小郑氏几人。这般家世,虽无助力,却是极省心。

 他先前已将安家家世同自己父亲说了一遍,只单单隐去虞夫人的身世,他再无旁的话,道:“父亲,昨之事,儿子自去祠堂领罚。”祁尚修摆摆手道:“不必了。

 这件事我需好生想想,你去吧。”祁世骁见父亲并未一口拒了他,尚留了几分转圜余地在,便行礼退下。翌晨起他去福安堂问安,将祁尚修之意转告给自己祖母。老太君道:“你父亲之意,我也是极赞成的。

 令宜那姑娘她从前来我这来的勤快,知书达礼,我很是喜欢。”说罢,看祁世骁一眼,见自己孙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认真聆听却不搭话的模样,终是一叹,道“罢了。

 我只盼你们人人得偿所愿便好,最近狸奴怎地似闻风的猴儿一般,地逃得没影,外头什么事儿这般忙?”祁世骁也没见着他,道:“恐是当值忙了些。

 外地藩王进京觐见皇上,宫中卫比平多了好些,差事也多了起来,阿淮这两也不得空了。”老太君正点头,那边雪雁掀了帘子进来禀道:“老夫人,三小姐同安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让她们进来吧。”如莺身子实还未好,背手脚皆是酸疼不堪,腿心那处还疼着,步子只能一点点迈,只她规矩姿仪极好,看着端方淑雅的步子,倒教她走得步步生莲,室馨香。

 思珍只行了日常晚辈礼,如莺行的是叩谢跪拜大礼。老太君见她不出错儿地行完一套礼,忽得想到,她似是摘了岑老侍郎家的桃子。

 岑夫人一手调教好了的媳妇,如今乖乖到了她身旁,她见着两朵花儿似的小姑娘站在下头,道:“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过来我瞧瞧,可还有什么不适。”

 ***如莺与思珍二人上前,见着祁世骁,便也礼了礼,如莺回老太君话道:“承蒙老太君不弃,留如莺在福安堂调养。

 大夫医术了得,方子也很是合用,如莺已是大好,无有不适,故而来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道:“好孩子,虽已大好,还是需好生养着,年纪轻轻,不可落下病。思珍与你一处,你们二人年岁相当,顽得到一起。若屋子里闷了,便来我这处走走。”

 如莺一一应下。思珍凑趣道:“我知如莺表妹招人爱,祖母见了如莺表妹,我这孙女便要退出一之地。”

 老太君笑道:“你也知自己是表姐了,便要有个姐姐样儿?”如莺忙道:“老太君,如莺做梦也想要有一个思珍表姐这般的姐姐。”三人皆笑。

 老太君对如莺道:“你既叫珍姐儿表姐,后见着阿猊,也别世子世子地叫了,便称他作表哥吧。府中也就三位表哥。”如莺道谢,顺着老太君的话儿应下。

 老太君看自己孙子,除了人刚进门那会,他盯着看,后头倒是平常模样,这份面上的功夫倒教老国公调养极好。

 她无奈道:“我近新得了一尊玉雕观音像,就在书案上放着,阿猊你去看看,替祖母掌掌眼,莫让祖母被人诓了去,如莺也随你表哥一起看看去吧。”

 祁世骁听出祖母之意,看了一眼如莺,便自行进了老太君平抄经念佛的小书房里,如莺闻歌知意,随在祁世骁身后。

 二人到了书案处,见案上果有一尊玉雕观音像,玉质翠滴潭碧,观音栩栩如生,一眼便知不是俗物,更不需旁人掌眼。祁世骁轻咳一声,道:“表妹身子可还有不适?”

 “老太君问了,如莺方才已回过无有不适。”那身的不适,她亦不可能说与他听,她摇摇头。祁世骁觉出了自己有心无力的困窘。三妹妹再与她相伴,毕竟三妹妹还未出阁,有些事儿,她们二人恐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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