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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喝酒之前能办
 为了防止她在漫长的服刑过程中将具挤出体外,她的每个口还被贴上了由过去的自己素手执笔,潇洒写就的“铁围城”符箓。

 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尊一纸符箓八丈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刀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今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显形吾奉太上青山急急如律令至于她那“完”俏脸,亦同样被无数铁围城符箓贴紧封死,连鼻孔出气口也未留,简直就像戴上了一张平滑没有任何五官特征的面具。

 铁围城,符道中最为高明的封咒术,本是以搬山伟力镇祟的利器,现在却不要钱般尽数用在它们的创造者身上。

 “作茧自缚”的陈琰很快就会悲哀的发现,失去法力的她连挣开其中一张都是痴心妄想,若想五官重见天,或是取出三内的法宝,就要等到她在绝对黑暗中乖乖服完刑期。

 等到下一个刑讯官从美尻正对的石桥走来,动手将符箓揭开,那么,这次会被锁闭多久呢,她苦涩地问自己。石墙上,亦多出了一张专用于上善会议员向下级传达谕令的所谓“钧旨”带有议长签字画押,这张薄薄小纸便有着不容申辩抗拒的威严。

 纸上写着:青山失格雌畜仙人讳琰感官剥除闭锁刑执行中不敬饲主秽言犯上顽固不化数罪并罚折以二十年之刑期上善一四五年八月廿二始上善一六五年八月廿二讫涂毁此令与纵囚劫狱同罪樊笼司封

 ***几乎就在大老爷踏出一言堂,吩咐起轿回府的前后脚功夫,一千三百里外的安得闲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在钧县衙公廨。

 一处任何人都找不到的车厢内,就是安得闲的所在之地,双臂叉举过头顶,被一只纤手强硬地摁在厢壁上,我们年少有为的樊笼司“地”字杀手情况似乎不甚乐观啊。

 “妈的,这下便真样衰了…”刚刚在闻香教妖女鹿瑶珊口中纵横驰骋,大显神威的杵,眼下却被死死箍在五玉葱拢成的锁圈里,惶恐不安地听任发落。

 蔺识玄,这个从两人拜师算起“”了安得闲足足十年的心理阴影,终于字面意思上的,把他在了身下。

 “怎么,师弟,不忿气么?”将甘甜的热气吐在自己脸上,安得闲就感觉她这位师姐如炭火般滚烫…此乃宗师武者内力深厚之体现,当他们全力运功,将丹田力迫入奇经八脉时,体表便往往因散热不及而变成行走的熔炉。

 换句话说,唯有眼前这个蔺识玄,才是那个败尽天下英豪,对大赵正三宗七教十二派向来不假辞的第一武曲星。

 “若不忿气,大可再把我绑了,怎样?”癫婆,无可救药的癫婆!没有理会这看似人的条件,安得闲就在内心破口大骂。

 最起码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对上现在这个完全收起嬉闹心态的蔺识玄,就是再来十个他也不会令胜利的天平倾斜一分。“师姐…”他哭丧般咧着嘴,"说笑了…"箍在杵上的锁环,不悦地收紧一码。

 “当真?”勾人媚眼眯起,蔺识玄干脆将上身完全欺近,侧过脸将耳朵贴上安得闲膛,听着布料下心脏的紧张搏动声“那为何咱们的‘小师弟’,却说你更中意被捆死的我呢?呼呵呵…”表面小鸟依人,锁住安得闲具的右手却狠辣无俦,一会用掌心磨挲锋,一会以指肚捏头。

 之后更是将指甲对准窍戳刺挑起来,安得闲哭无泪,他的巴在听到蔺识玄说“绑死”时就开始起,现在更是不争气的膨到极限,眼看就要在这三重折磨下再次怒,但是绝对不行!

 直觉告诉他,如果未得允许就擅自出来,那“小师弟”定会在第一时间被美人宗师捏爆。拜师之后被她当沙袋揍了四年,安得闲就坚信,蔺识玄绝对有这魄力!

 “干什么不答我了,师弟?之前给我放时明明还官威十足…你口哑了么?”被银绳严厉管束了三的美腿亦开始夹紧,一对六寸三分的紧凑美足不耐烦的跺着,然后负气般轻轻踢在安得闲小腿上。

 “师姐我呀,最是记仇了,比方说…”蔺识玄温存地依着师弟膛,随意换了个话题,后者却如坠冰窖“这三天来,师弟你进出车厢时,好像总喜欢扮作无意来踩我的脚…虽说隔着一层绸袋,但仍是,好痛好痛呢。”

 就在安得闲心绝望,以为自己大抵需要在下一张报告中向大老爷解释自己申请第二仙人胫骨的原因时,对方却话锋突转,两只纤巧小足也立即并拢,十趾放松足背摊平,乖巧地准备承受来自上位者的惩戒。

 “所以师弟,不若趁现在,用你的官靴狠狠责踏我这逃狱女犯的蹄吧…”安得闲少时学剑之余,也听观里先生讲些经史典故,其中有个故事说,夏时有个王登基时羽翼未丰,唯恐不能继守祖业,于是找先王心腹倾诉自己“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冰”

 近十年后的今天,安得闲终于切身体味到了史书中那位少君的忧虑危惧,只是区区虎尾冰,又怎能与他面对的难关相提并论了?他只觉后背汗如注:不踩等同于忤逆师姐意志,可真踩下去。

 转过天来这凶兽不发情了定要找他算账,因此这只是一个早死抑或晚超生的痛苦抉择,他张张口,眼看就要…门响了,不是车厢门,是外头小院的门。嗵嗵嗵三声门环叩打,不是天籁却胜似天籁,正好将这旎气氛打得粉碎。

 “少劳兄肯赏光否?”是钧知县的声音。安得闲感到,把自己在厢壁上的巨力不情不愿地撤去了,蔺识玄发出失落的低吼,她退后几步…凶狠地朝他肩头啃咬一口,这才愤愤离去。

 “少劳兄好雅兴。”钧知县元迩赞道。未穿戴纱帽官袍,只作一身文士打扮,他略微发福的方脸显得格外俊烨,若不是安得闲有几分见识,恐怕真要以为他是个刚正清官。元迩的目光则落在客人左肩,已过去半个时辰,鲜红的齿痕仍未消退。

 只是不屈不挠挂在被他口中少劳兄的皮上,由此可见,这三里客人与那三名钦犯是怎样颠龙倒凤荒无度。作着这般思想,他便拈须微笑起来,安得闲知他误会,却懒得开口解释。

 他夹起一丸膻羊,心说换你被天下第一高手咬上一口,你也这熊样。这是钧县衙中轴线最北的一间小落。

 天井四方,墙边几丛夹竹点缀,很难相信,钧一县三万生民的父母官,会在这等局促地方设座邀饮,宴请他这权焰滔天的樊笼上差,不过,大赵县一级衙门素来讲究“因陋就简”再念及“客不修店,官不修衙”的道理,安得闲反而释然不少。

 再怎么说也是人家做东,他一个客人,实在不好出口指摘什么。“可是嫌弃招待不周?”“岂敢,岂敢,只是我等鄙武人牛嚼牡丹,白瞎了县台备下佳肴的苦心,当真惭愧得很。”

 元迩举起小盏:“少劳兄果真风趣无比!”“县台亦是我平生仅见之妙人!”酒已见底,臭脚亦互相捧完,安得闲心说,的逑,也该开始谈正事了。

 大赵官场上只存在两种事,喝酒之前就能办的,以及喝酒之后方能办的。看元迩今天这席酒水规格,就是贿赂个樊笼司的门房也寒碜,或许真正“甜头”还在后头?安得闲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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