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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肩不能抗刀
 据闻李将军捉二人私会,要怒斩慕容,却被公主拦下,愤恨难忍,掷刃而去。天子抚恤其心,召至入宫,进封定国公、上柱国、检校太常卿,赐以金帛珠玉,门列棨戟。

 一时风光无两,国公府拜谒甚多,名帖绣纸繁盛如雪。“那李瑛却整恕不见客,躲进稚川阁内读书练剑,不知秋。”

 尚不知慕容隐野去何处,来者亦不让赵蕴觅得清净。风雪未停,赵起手仍是凉的,俯身摩挲她脸庞“可叹他娇女伺侧,心若止水,莫不是被北地严寒冻坏脑子耶。”

 “够了。”赵蕴倚坐软塌,听得徒生恼意“来了便是说风凉话,我这炭盆都不够烧祛你,差人送你回宫才是。”若是早先赵蕴放肆出言,该被他好好整治一番。

 却不料赵起和颜悦,命侍婢呈玄墨狐皮裘一件,更亲手披饰,亲昵地直让赵蕴后背发“许些日子未来,在宫中听闻你惧冷,炭火开销是往常两倍。这裘衣以终南山上的玄狐制成,先皇所赐,特意赠予你,莫要冻着。”

 “二哥,你可是烧糊涂了不曾。”“看你这嘴上不饶人,哥哥再气也念着蕴儿的好,关心你还不行?”

 赵起装个片刻也够,双手揽起她入怀,吻在额角鬓边,细碎人“你都不知我心中有何欢喜,别与我垮着脸,笑一笑。”她被锢两臂,毫无推拒之力“你作什么,这里是我府上。

 况且我的婚约在身,不怕李瑛见着砍了你我。”“你竟是在意这个的。”他笑容稍减,虚拢着她肩头,赵蕴便借机坐起身,不再看他。若说赵起改头换面不作禽兽之举是假,雀跃欣喜却非伪意,他直要感谢赵蕴,李瑛此举急切,夤夜兵甲随行,惹朝野上下非议数

 于天子眼中,无论他真心假意,已然是为大不敬。紧盯那几十万凉州兵马者且不止赵起一人,撒了钩饵又怎会空手而归?一不做二不休,索让慕容隐成了赵蕴“私宠”教天子难生嫌隙,又不得不防,事成两端。

 每思至此,赵起便想仰天大笑,要冲进隔壁先谢过妹夫他馈赠之恩。只道李瑛是真心,赵蕴彼时情思难解,又不似简三远赴扬州时,能痛彻地哭上一场,她尚不觉所谓爱只是残酷又纯质的慰藉,是溺水之人攀住漂浮朽木,一瞬即生,一瞬即死。

 她将李瑛当作哪块顺而下的浮木,任他浸腐烂,被庸扰蠹虫细密噬,却不想教他受尽磨,难持真心。“作壁上观,却忘了他再如何,无有分身周旋。任凭他三头六臂,凉州千里之远也鞭长莫及。”

 赵起不乏嗤笑,想到那李瑛终是不敌妇人之手,何足忌惮。指间青丝潺潺,他一寸寸抚过赵蕴莲纹金钏绕着的纤臂,玉鱼儿般温软细腻,是味不可多得的情药,治淘他浑噩不知朽烂的病。

 寓在含英殿数只觉冷清,他难舍白暖衾,赵蕴却机警,高声问院外道“天渐昏了,若还未归,就去将他捉回来,罚他十笞。”此意编排赵起不谈。

 他发作之前便听乖觉的一句“殿下,我在这儿呢。”“是我又疏漏了,蕴儿不愿理我,自有苦衷。”听他口吻便语气不善。

 她却置若罔闻要唤慕容隐入内,意下执拗着要怪他鸳鸯错。近来赵蕴几多推入宫,想来久存怅恨之心,他转念仔细思量,未再多言。

 那揣摩着而将沸腾的心火,自然无法觉察她渐微冰凉的躯壳。末了她却着嗓子,还似懵懂无知年岁,问他为何逐影无踪,他回她“若一心追着影子去,便与之合而一体,何见踪迹”时,她低声道“哥哥,何至于此。”

 赵起掀起帘下紫绡帐走得远了,皑皑积雪被扑簌踩出响来,那慕容隐识趣地躲进来,目不斜视与她道“殿下,我刚回来,听澄星说安王殿下来看你,便在外候了会儿。殿下找我有何事?”

 言罢,他漉漉黏着在身的绵袍,凑近铜炉袅袅烟气,西凉进贡的瑞炭铺设白檀木上,教慕容隐着实贪恋这府中无拘无束的暖香。

 惊魂夜后置死地而复生,既是已被安王顺水推舟,不敢再稍有差池,唯恐在他面前走错一步,脑袋搬家。再言平远公主姿容光,若真为她裙下之臣,何不快哉。

 今见其兄妹狎昵亲近,又教他浑身冷过的身子炽热,两股气息相战融,他只得俯首称臣,甘愿倾倒,不见其容,听她轻悠悠却咬字清晰的号令。“你既是我的面首,便是我妾,为我臣子,岂敢违背君意。”赵蕴冷眼看他。

 慕容隐半身赤,初冬寒气未散,他发丝眉睫沾染冰珠,炭火烧落淌至间,起伏时软肤白,屋内莫不如是。

 他接过婢女递来巾衫,跪行至榻旁“殿下此言差矣。若教天下人知你所想,自此丈夫卧榻之侧不能安睡,只怕自家娘子尽学了你的浑话去。”“若真有这,我该立一铜匦于府前,搜集女子作何言使人不能眠。”

 “好殿下,你少说两句,我还能多活两。”慕容隐未得她允令,作势要捂着她嘴,笑道“那物件可提不得,你父兄再疼你,知道了也得发怒。”

 她袖下熏炉捧着,做样子要扔他脸,半点愠意似新桃出蕊,玉面薄红,去了些埋没在玄狐皮里的苍白清减。说来奇也,她服过解药愈发怕冷,终宿在炉旁取暖。

 往岁大寒时节,深庭雪净,足足能闹腾上三五。今不过见着慕容隐身上快消解的雪水,便觉齿酸痛。

 “偏要瞎说。近若再违抗我令,便以律法处置。都先退下。”赵蕴疲倦,慕容隐再俊秀的皮囊也看得乏味,便屏退众人。偌大一座府邸竟不比从前能令她欣雀跃。慕容隐通晓蕃语胡乐,擅乐舞歌技,能夜变着花样博她心,她虽未生厌,却难将他视作一件新奇有趣的玩物,他惧死胆怯,心思浅显。

 他们又有何不同,落在无形的陷阱里作困兽之斗。新雪纷落,掩去庭院芳草萋萋,因得赵蕴准允,当无差者便可缩回自己房中取暖。慕容隐闲着亦无事可做,赖去府内后厨热汽蒸腾,与婢子小奴们胡天说地。

 “李将军是情中人,殿下无心柳的三脚猫花招竟让他伤了心,实在有趣。”慕容隐毫不见外,宿在这平远公主府内已然月余,撵了块澄星食盒里的酥皮点心,吃得兴起,又与她胡说道“殿下贵为公主,终究女之质,肩不能抗刀,谋不足构害。真不知,他是计较儿女情长的人。”

 “参军自重,你背后编排殿下与将军,不怕将军真真地一剑斩了你。”澄星拨开他手,心道这吃食丢出去打发乞子,都不该于此驻足半刻,听红猫儿胡扯。

 “澄星娘子也知,殿下心疼我那挨了打,怎还能让将军斩我。”他哈哈大笑,将面上一层全搜罗腹中,拍拍肚子潇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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