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记得一些事
他因了如莺之事惹得岑广安不快退亲,心中恼怒如莺,顿觉得自己多年对长女一片心意全然喂了狗。
如今岑家与许家定了亲,明年便要

娶,他安庆林穷尽一生亦无法与副都御史许家争锋,故而他失了岑家这样好的姻亲,很是痛心疾首,便也对如莺不闻不问。
更何况他心中那不愿面对之事,被如莺挑破,若如莺


在他面前跟他横眉冷对,他家中亦无宁

,如莺不愿跟他去金陵,他后来想想,也便作罢。只要她在法妙寺安好便行。
谁知他这个长女果是不凡,失了岑家,攀上英国公府祁家,她嫁得不是公府庶子,是嫡长子,是世子,那世子虽双目失明,但争抢着做世子夫人的高门贵女比比皆是,最后却让他安庆林女儿抢到了手。
他喜得一夜未眠,涂涂改改写了两封信,清晨才撰抄好,如莺知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打开书信,果是叮嘱得细致,要好生伺候世子,要孝顺公婆,不可任

行事,要有世子夫人的体面,莫要坠了安家颜面云云。
如莺待嫁前,原该回安宅住,但安宅无人,只两个看宅的仆人,祁世骁便还是让她回了庄子上住,公府库房之物足够置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但祁世骁是他们公府世子,老太君与秦氏乐此不疲地挑选家具,翻找头面首饰和衣料。秦氏埋怨婚期太紧,来不及为如莺置办嫁衣。老太君道:“多些人手,百来

也够了。”
贵妃亦赏下许多金器,玉器,珠宝和

皮,又有专门给如莺的几箱子衣料宝器抬去安府,如莺与祁世骁提这事,祁世骁道:“既是贵妃赏赐,便安心收下吧。

后她亦是你大姐姐。”老太君与秦氏准备婚礼器物,也时常招如莺过来瞧瞧,问她喜好。
如莺恭谨,便顺着两位长辈话儿与喜好挑。老太君已是觉察。待如莺走后,便笑道:“你这儿媳恭谨得很,全然是随了你我主意,她虽小门小户出生,教养礼仪却是不差,较京中许多人家还强些,模样亦是顶尖,最难得的是阿猊喜欢。”
秦氏道:“我想不到国公竟也许了这桩婚事。”她叹了一口气,眼圈红起,道“只要阿猊过得顺遂,我又有何求。
他既中意她,只要她是个品

良善,身家清白的姑娘便好,懂得照顾我阿猊,让他无忧,做母亲的还要苛求她出身么?这世道狸奴也十九了,他虽不能娶

,若人能回来,我们也好为他做安排,哪里像现在,连个讯也无。”
老太君道:“你也莫要担心。老大之意,蜀定王当

虽遭截杀,但大难不死,又与安

王联手击退镇北王,现下已回川蜀。若狸奴无事,要不了多久,便会有音信了。”***
冰雪消融,花红柳绿之际,百姓冬袍换

装,京城街衢坊巷又比去岁再热闹一些。金陵的皇帝銮驾虽未归,但好些高官家眷与世居京城的百姓,商贾又回了京城来。暮色四合,公府廊下琉璃灯盏亮起之时,两骑快马在府前停下。
门环被扣,守门下仆打开大门,见门前立着二人,身段颀长,皆着玄

暗绣锦袍,披黝

斗篷,兜帽将脸儿一并遮住。下仆方要开口,左侧那人将兜帽放下,

出一张熟悉的脸来。下仆吃了一惊,道“世子爷!”
忽又改口,喜道“是三公子!”祁世骧点头,下仆忙将二人

进府中,正院喧闹起来,不久又归于平静。祁世骧跪在秦氏面前,秦氏大哭出声。祁尚修已随安

郡王去了书房。季淮礼道:“祁世叔。”祁尚修道:“郡王。”
季淮道:“当年阿骧他们护送皇叔蜀定王回川蜀,刚出了豫南,便被镇北王陕西的兵力截杀。
阿骧九死一生,虽受了伤,但人无大碍,与皇叔残部落入湖广之地,我这许多年,一直驻扎湖广。收到手下消息赶去之时,皇叔身边已无几人,阿骧亦在。皇叔要我保密他活着的消息,他

悄悄与川蜀联络,与我湖广共同

击镇北王。
故而皇叔与阿骧他们一直未有消息。阿骧初见我时,很是陌生有礼,我私下寻了他,才知他们曾坠马滚下山,被追杀又几

几夜不休不眠。
后来看了大夫,才知是头颅受伤,未曾得到及时医治,脑中有淤血。阿骧他时常头疼,又失了一些记忆,好些往事不太记得,好在这一年以来,他陆陆续续记起许多。世叔莫要过于担心。”祁尚修点头,道:“郡王此遭密行。
除了送阿骧归来,莫非还有旁的要事?”季淮道:“是有要事。”“哦?”“非是朝堂战事,是私人之事。”祁尚修听季淮道是私人之事,便未再问,谁知季淮却道:“有位京中故人特意归京,专为阿骁婚礼而来。”“京中故人?”“是。待她修整几

,我便带她前来公府。世叔亦是识得她。”
这头二人书房叙话,那边秦氏正搂着祁世骧哭,摸到他后脑勺隆起一块,问出他坠马受伤丢失了记忆,泪水更是止不住,她道:“狸奴,连我与你父亲你亦不记得了吗?”
祁世骧道:“母亲,你怎得又唤我狸奴。”秦氏被他一打岔,笑了出来,见他连这一桩都记得,心中略松,道:“那你大哥与祖母,你可记得?”祁世骧道:“我又不曾摔成白痴。
怎得连自己家人都记不住。母亲,你莫要哭了,我还要去拜见祖母。大哥呢?”秦氏道:“你大哥伤了眼睛,已是双目不能视物。现在庄子上休养。去吧,你瞧瞧你祖母。”祁世骧又去了福安堂。老太君已是得到他回来的消息,坐在堂中等他。
他掀帘而入那一刻,老太君眼眶微红,她未曾像秦氏那般落泪,端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待祁世骧伏下身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又跪行至她膝下,她才紧紧攥住他衣裳,又抚他头发。
那乌发已微微

糙,有些扎手。祖孙叙罢离别情,老太君忽地想起一事,看着祁世骧道:“咱们家是双喜临门,你回来了,你大哥与莺莺大喜之

亦近了。”
“大哥大喜?”他似是有些吃惊,又道“莺莺又是谁?”***太老君想到那回,他亦与今

一般,掀袍跪在她膝下,那回说的是他心悦莺莺,求她莫要偏心阿骁。今

却问她莺莺是谁,她原是惊喜嫡幼孙儿无恙归家,现下想来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掩起隐忧,未动声

,道:“狸奴,你连莺莺都忘了,她是二房在安源的亲眷,你以前在天宁寺,同你二叔一起回京,路过安源之时还曾在安府住过。故而你也识得她。”
他淡淡道:“哦?是么?我倒是不曾记得,我只记得我在天宁寺的事。祖母,我头颅曾受伤,昏睡一觉,别无异样,便又护着蜀定王,急着赶路。
后来遇到安

郡王,才知自己竟忘掉了好些事。”老太君道:“明

我便递了牌子进去,让御医来你给好好瞧瞧。”
他在湖广安定下来后,安

郡王又遣了大夫为他仔细诊断过,并无旁的不妥之处,只时有些头疼,不记得一些事,但他顺着老太君话道:“好,便让御医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