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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祖毋有错儿
 他反应较往日慢了半拍,不但未避开,还教襟前扣儿勾了那人头发,那人娇娇小小,抱在怀中有些像抱着他的小外甥那般香软,不过他的小外甥多是嚎啕大哭,那少女声儿却教他手也不似往日灵敏,解那在扣上的头发解了好半晌。

 帮她解了头发,得了她一通冷嘲热讽,软侬低柔声儿换做脆声短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竟也未觉聒噪,毕竟他未醉,事情来龙去脉他只略一想便通了,她许是将他错认作了三弟。

 他摇摇头,自顾回他院中去了。***如莺被青书送回了二房客院,并未惊动旁人,她看隔壁安如芸的厢房内灯烛通明,人影晃动,便知她已从祁思玟处回来,她与祁世骧之事,不想教旁人知道。今祁世骧又再次耍她,她虽气愤,却也别无他法,这回真真是人在屋檐下了。

 当年祁世骧到她安家,不把整个安家放在眼里,现下她入国公府,整个公府皆可不将她放在眼中,如莺心下烦闷,夜间辗转,加之几车马奔波,晚间又吹了冷风,几方相,昏沉沉发起烧来。

 翌晨时迟迟不起,丫鬟上前唤她起才发现她双颊通红,烧得厉害。忙将此事报给了安庆林与小郑氏,小郑氏心中不耐,面上做出关怀样,道是请大郑氏出面寻了郎中来。

 一转眼,瞟见自己女儿鬼鬼祟祟,眼珠儿转,气得将她扯到一边厢房,厉声道:“你可是做了什么?安如莺那丫头发烧同你有关?”安如芸不想她母亲一眼将她看穿,强撑着不认:“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娘你莫要瞎猜!

 她自己身子骨弱,小时候时常病着,这会子恐还没好!长途跋涉的病一场也不奇怪!”小郑氏指头点在她额角,恨铁不成钢:“她小时候称病不出院门,你是不知道她真病假病?还在我面前来说这般废话!让我说,她身子骨比你和良哥儿都好!你到底做了什么?!

 在公府还这般不知轻重,若是出了纰漏,捅出旁的篓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现下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哼…也没怎么!思玟表姐不知喝了安如莺的什么魂汤,在安源初见她便对她好,昨也是,对她比对我还热切些。竟也邀她去她那儿玩,我心下不舒服,便同表姐要了个丫头,教那丫头带她去国公府赏赏夜景。”

 “接着说!”“就是赏夜景…我让丫头留她一人赏夜景,灯也别留给她,后来她倒是被人送了回来,想是她受了惊吓还怎么的,便…”小郑氏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成事不足的女儿,道:“你思玟表姐也不说你?竟这般纵着你?”

 安如芸得意道:“哼…思玟表姐也说过我了,教我下不为例,我才是她的亲表妹,安如莺算什么,表姐怎会同我计较。”

 小郑氏不想再在安如莺这桩事上浪费口舌,道:“你父亲这趟来京城,朝见啊…给岑家祖父拜寿啊…都不是第一等重要的事。顶紧要的是你父亲来年入京做官之事。

 你要时时记着,在英国公府不可莽撞,要同安如莺好生做姐妹。便是你心中不喜,面上也要好好的。今带你拜见二房的夫人,得了空再去拜见府上老太君,你要做得端方娴淑,莫要咋咋呼呼,失了稳重。”

 安如芸只想同小时候那般,抓着机会耍一耍安如莺,不想安如莺那般不经事,害得她吃了好一顿教训,自己也没落着好,如莺感了风寒,喝得三五汤药才渐好。

 躺在上只同窗外那株翠的树儿作伴,她一时想念安源的虞氏,一时也开解自己,想着自己虽则卧喝药,但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足不出户。

 否则她必要赴祁思玟之约,也要去拜见公府旁的长辈,来来回回,总要撞见她不想撞见的人,如莺这般想着,五六后,她身子已痊愈,便还扮出一幅病容窝在房中,小郑氏原也只想着带安如芸去公府长辈跟前脸,安如莺一病,更如她的意。

 ***祁世骧给自家祖母问安后尚未离去,坐在一旁吃着果子,陪祖母说话,便见仆妇掀了门帘,领了小郑氏母子三人进来,他愣了一愣。方才听得仆妇禀是二房郑姨娘的亲妹,他一时未反应过来,是安源县的安家人。

 他忍不住往这母子三人身后看了一眼,珠帘晃动,团花福寿门帘已是放了下来,密实实将外头冷风挡住。

 他心头嗤了一声,仍记得脸上挨了那滑丫头的两巴掌,想他祁世骧自小在天宁寺强身健体多年,不曾教旁人近过身,更遑论挨旁人的打,还打在他脸上。

 他谅她也不敢来公府,他心中盛对那滑丫头的不与愤愤,脸上不免带出几分,故尔听着小郑氏与老太君寒暄,眼皮也未动一下。

 安如芸初入公府,见着府中老太君,那老人虽带着翡翠抹额,慈眉善目端坐着,但旁边丫鬟,小姐锦衣华服,珠翠环绕,屋中布置贵重端雅,这般气派令她浑身不适,好似旁人都在盯着她瞧。

 她坐立难安,便同第一回骑马般,难免缩手缩脚,屋子的人,她只认得一个祁世骧,她偷偷拿眼觑他,见他始终未抬眼皮,正眼也不给他们母子三人,暗自垂头撇嘴,想着好歹他来自己家两回,家中回回卯足劲儿待他,眼下他倒装不识。

 安贤良是个心大的,他也不畏缩,老太君让他上前,他便大大方方上前,问他话儿,问一句,他便回上一句。

 安贤良虽有几分痴肥,但生得白净,五官多随了安庆林,长得不赖,且眉眼间隐隐同二房唯一的子嗣祁世骆有几分相像,想是随了郑氏姐妹,难免教老太君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她这般年岁的老人,见着个白白净净,圆团一般的少年,觉得讨喜,不免多问几句,无非是在哪进学,安源那地听说好些消遣,说罢转过头去,对着身边的祁世骧道:“狸奴自天宁寺回京,不也去过安源么?你这闹腾子,今怎得一言不发?”安贤良不由瞪大眼儿看着祁世骧。

 祁世骧方要回自家祖母话,瞟到安贤良那一脸呆样,心中颇不自在,道:“祖母这果子好吃,我忍不住多用了些,没空说话。”老太君对小郑氏道:老二与狸奴他们过往安源,亏得你们招待。

 又对安贤良道:“后若再来京城,便让狸奴带你玩儿。”小郑氏凑趣道“不敢劳祁三公子,眼下在京城相看宅子,已是劳动公府管事,待来年入京,万事妥当,再重来给老太君道谢…”

 云云。祁世骧本也不耐听妇人间寒暄,正要起身跟祖母说一声便准备回去,却听小郑氏说他们安家来年要举家入京之事。

 不知为何,他又重新坐了回去,耐着儿听小郑氏说话,小郑氏母子三人辞出,被二房的主事领了回去。祁世骁进老太君屋子时,正听祁世骧道:“祖母怎地又忘?又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名!

 我如今年十五,翻了年便十六了!”老太君笑眯眯道:“是是是,是祖母的不是,我的好狸奴,祖母有错儿,不过你倒是说说,安源的安家人怎地得罪你了?你再不愿搭理旁人,也别一副眼中冒火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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