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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阮绵看不清脸
 看着对面紧闭的窗帘咬牙切齿“那么高冷,一点都不友好,土老帽,以后看谁给你让座!”地上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了起来,刚刚她一直试图连接的江明宴家的wifi名换了,局域无线网第一行赫然显示着…

 “过来”***江明宴打开门,门外一张可怜巴巴的脸。阮绵换了一件粉史努比的睡裙,圆领短袖,蓬蓬的裙摆晃在膝盖的位置,细胳膊细腿的,像个落难的小精灵跑来叩门投宿。

 她仰头看他,大眼睛漉漉的,密长的睫濡着,像没睡醒,松松垮垮站在门口,看到他鼻子立马皱起来,亮出凶巴巴的虎牙,遇到他的眼神又缩回去“你在家戴口罩干嘛?”“感冒。”

 “真的很像坏人。”江明宴捏了捏口罩金属条,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哈哈开玩笑的啦,你怎么是坏人,你最好了。”阮绵笑嘻嘻地过去挡他的动作,江明宴率先一步收回了手。

 阮绵扑了个空,脸色不高兴了,想发脾气,又有点怵他,很没底气地跟他抱怨“叫我过来干嘛?”“四个六四个八。”“哈?”

 “wifi密码。”江明宴说。“…哦。”阮绵在屏幕上戳戳戳,戳完一通皱起眉“怎么连接失败啊?”她举起手机给江明宴看“啊?”“输错了。”

 “是四个六四个八啊…错了?”阮绵愣住,划拉两下屏幕,烦躁地抓抓头“哎呀,好麻烦,要不扫码吧?”江明宴给她分享了wifi二维码。纯黑手机。

 黑色手机壳,防窥膜。阮绵微微挑眉,眼中玩味一闪而过,适时换上失望的表情“怎么是这个码啊?”她把手机举起来翻面给江明宴看“我都打开扫一扫了,干脆加个微信吧?”

 “加吧加吧?好嘛好嘛?”她蹬鼻子上脸,开始胡搅蛮起来,没上人家,手机突然没了。

 江明宴长臂一伸,拿过她的手机,速度极快地点击输入一串数字,把手机放回她手里。全程不到三秒,阮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说“连上了。”“你…”她像被突然扎了一针的气球,噎了半天出来一句“你怎么抢人家手机啊?”

 “抱歉。”他倒是道歉道得飞快。都抱歉了,阮绵想无理取闹也闹不下去了,她讷讷点头“哦…没事。”捏着手机转身往家走。“晚安。早点休息。”

 “…啊…好。”阮绵又应了一声,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关上,阮绵肩膀震了震,慢慢走回到自己家门口,就结束了?手都没摸着呢。

 好气。手握上门把的那一刻,她终于回过味来,想起更重要的事,如梦初醒般滑开屏幕,打开橙软件点进购物车右下角订单结算…商品已失效。?!失效?没了?没了!

 “砰…”江明宴又听见对面震天的关门响,动静大到他书房里的咖啡杯都错了位,杯面的拉花一下全散了,他敲击键盘的手停顿片刻,摇了摇头,小朋友,一天天的总有这么多火气。

 马富严的死在港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动。每天都有人死,但不一定每天都有富人死。亲者痛仇者快,相比紧锣密鼓的刑事侦查,大众显然更热衷于挖掘案子背后的人情纠纷,正如江明宴当初所言,马富严的遗嘱在他死后第三天发布,他的所有动产与不动产全部归属登记于子宋荷名下。

 宋荷一夜之间身家逾亿,代替丈夫跻身港城富豪榜前十,理应成为万人瞩目眼红的焦点,关于她那点原本鲜为人知的风尘过往,也是时候该再翻出来供狗仔媒娱大众饭后嚼舌细品,却在此时不知怎的,三天前情人大闹原配的视频出,抢先一步登上了头条…

 “遗产争夺战!小三宫正主,携子气焰嚣张,马太心脏病发入院抢救,昏至今未醒。”“马富严遗嘱公布!亿万身家归属子,多年情人秘密出逃,三角纠葛疑云重重,究竟子回头还是反目成仇?”

 “陶湘湘被海关扣押,一路哭闹挣扎,怒斥宋婊毒妇杀人诛心,疯言疯语状似癫狂”一张张大红加字体的标题特报从小摊向全市,马富严经营多年的忠厚爱慈善家人设骤然崩塌,件件有实锤,锤破了他在外风多年野花无数,更是与固定情人陶湘湘生儿育女的丑闻。

 “什么狗爱心企业家嘛,盗男娼女的恶罢了,呕呕呕!”“马富严一年换三个女秘书,还以为他对员工职业要求高,呵呵,这职业果真不一般,”

 “还是有点良心的吧,最起码遗产都给了老婆。”“遗产的前提得是老公死了。带着绿帽守三十年活寡,这宋姐也不是一般人。”“所以说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公啊!”“笑死,我连老公都没有。”…马富严死状凄惨,死后更不体面,他的种种恶行被拖出来鞭尸追责,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桃韵闻大咧咧地晒在阳光底下,供世人奚落嘲笑。

 生前富甲一方受人敬仰的儒商,如今扣上了强犯经济犯的帽子,尸首破败身无分文地死去,多多少少有些令人唏嘘,而宋荷始终神隐。

 江明宴站在厨房理台前切水果,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沿照进来,早上六点半,楼上的读书声准时响起,今天背的长恨歌,绵悱恻的诗句被应试高中生不带感情地背出来,背得磕磕绊绊毫无灵魂,让人听了甚至有点想睡觉。

 对面的阳台门哗啦啦推开,阮绵从屋子走出来,趿拉着拖鞋,靠在阳台上打哈欠“哎哟,君王都不早朝,我还要早起,过的什么日子哦。”她探出头朝楼上喊“弟弟,你这样背书是不行的!

 有感情的诵读,感情懂吗?不懂我教你啊!”又把头缩回来,鼻子小狗一样四处嗅,嗅到江明宴家飘出来的香味,闭上眼睛深深气“嘶呃啊…真香。”

 楼上的读书声停了。江明宴听见阮绵在外面叫大爷,叽叽喳喳不停像个聒噪的小鸟,他走出阳台,对上一张浸在晨光里雀跃的脸。

 阮绵穿着昨晚的史努比睡裙,盘了个丸子头,大清早的,她却戴着一副墨镜,将巴掌大的脸盖去了近一半,正举着手机嘟着嘴自拍,她看见江明宴,手机立刻放下,墨镜下嫣红的嘴翘起来。

 站在一排绿植后面笑眯眯地对他说早“早呀,有没有我的饭?没有没关系,分我一点嘛。”江明宴抬手指指楼上“不要打扰人家读书。”

 “我怎么打扰啦?我说要教他诶。”她把墨镜顺着鼻梁拉下来一截,用一双乌溜水亮的大眼睛瞪着他“哦…你也要教我做事?那你请我吃饭咯!”

 “请不请嘛?我要饿死啦…”她整个上半身趴在阳台上,娇滴滴地朝他撒泼起来,马上下一步就是打滚了“好惨好惨,天没亮就被吵醒,没饭吃还要挨骂,天啦,我也太可怜了吧!”

 江明宴沉默不语,背光站立,阮绵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冷,自上而下。隔着两座阳台的空档和一排绿植,她觉察出一种微妙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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