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轻车塾路
认识酒器,认识酒,记住配方,熟练配方,是老朱克规划好的教学步骤,由于时间还有一年多,他每周只会传出一两项内容,平时更多的是练习,至于调酒时的花哨动作,则放到了最后。
没过一个月,又多了一个人,从外面招进来的,我也懒得认识,叫什么名字都没问。这天正在熟悉几种常用的水果材料的搭配,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才想起那份要求打听的消息。
我悄悄跟进了洗手间,敲了敲门,从隔间下方的

隙

进去一张纸条,要求他三天以后把纸质材料放到指定位置,我直接转身离开,也不管他会不会照做,反正通知到了,之后就不会手软。
对于阮晴哪怕是有一丝丝威胁都被划到仇人的名单当中。出来时薇薇姐正坐在吧台上拿着她喝得最多的calpirinba,风从岛上来…巴西风情。
尽管这杯酒暗示着心绪烦躁,渴望与人交流,但不管是小年轻还是自诩情场杀手的大帅哥,统统倒在了第一步…搭讪。
往往被薇薇姐微笑时风情万种,严肃时煞气

人的眼神一瞥,都不用正眼,就败退了九成,偶有几个脸皮厚的,也在薇薇姐转正却更加冰冷的眼神下灰溜溜地逃开,从头至尾都不说话,只觉她的样子简直酷毙了。
但是偶尔薇薇姐也会与人交谈,可无一例外都是幽默风趣,涵养丰富,心神澄澈之人,男女都有。
不过很少,想想也是,如此优秀的人物在社会上必定也是凤

麟角,按理来说符合上述的人选酒吧里就有一个常驻的,可从没见过薇薇姐除了在点酒之外交谈过,按照老朱克的原话“太久了。”
他们一个坐在吧台前,一个站在吧台后,目光偶尔

汇的瞬间彼此

出会心一笑,活像两个结

多年,知

知底的老朋友。“薇薇姐…”“好好学,姐姐等你亲手给我调酒。”
“一定。”三天后我

空去了趟酒吧,拿到一份资料,随手翻了翻,主要记录了阮晴从前住的地方,婧姨的医院,还有我的信息,最具体的就是初中时候在医院大人的事情了,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妈,我回来了!”一楼空无一人,上了二楼才传来水声和歌声,让我刹那间就想到了林间的清泉旁,一只画眉在悠扬婉转地鸣叫,如同天气一样,她也变得越发明媚起来,就像清澈的泉水不时

起水花,她更加放肆地在我面前展示自我,在家里走路都用飘的。
“儿子,下个月你舅舅结婚,我们得回去一趟。”我在查资料,她在化妆镜前一边梳着头,一边凝神寻找脸上的瑕疵,可是一直毫无所获,对于她在家里的随意我已经逐渐免疫,头也不回道:“好啊。”
“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啊…”她忽然放下梳子,面朝我担忧地问道。转过身,看着出水芙蓉般的阮晴,我随意道:“都行,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尽管听到我这么说她很高兴,但总是无法完全放下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妈,要不等放假了我先陪你好好逛趟街?”“唔…可以…”对于我的提议她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反而为我愿意陪她感到更加欣慰,谁不知道陪女人逛街的男人等于拎包机器?放假的第一天我们在家好好休息了一整天,正准备次

出门时,晚间一个电话打消了原本的计划。
今天天色已晚肯定是来不及了,可明早也叫不到车,一时间尽管心急如焚还是一筹莫展,最终她还是选择向婧姨求助。
“那明早我让你老班长送你吧,最近没什么事,也有好多年没去看望军子了。”尽管有烈士陵园,但按照习俗还是在老家的树林里给他立了一个坟。
“麻烦你了,婧姐…”“呵呵,不麻烦。”第二天月亮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超叔的吉普车就停到了小区外,听到声音,我和等候多时的阮晴立马出了门。“超叔。”
“老班长。”下车

接的是两鬓斑白已经五十多岁的婧姨的丈夫,班超,曾经是父亲部队里的班长,现在已经从军中卸职,但笔直的身板和精神矍铄的面容表明他老当益壮。
“小阮,小宇。”“麻烦老班长了。”“嗯…上车吧。”直截了当,我们踏上了去墓乡的老路,一路无话,行至半途就没有安置路灯,赶到老家时天才刚刚蒙蒙亮。
车子停在

舍旁,屋子里灯火通明,大门打开,

出舅舅憔悴的样貌。阮晴顾不得和超叔叙上两句话,推门而下直奔后院,我在后面说道:“超叔,下来喝杯水吧。”“嗯。”熄火之后,超叔接过舅舅递上的一杯茶水,我恭敬地喊道:“舅舅。”
“咳咳…来了…进去看看吧…”我和超叔进到后院的小屋里,阮晴正坐在

边源源不绝地垂着泪,

上躺着的是她的父亲,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外公。
此时已成了一个骷髅,区别只是

前的微微起伏却几不可见。事情昨晚在电话里舅舅已经

代得很清楚了,外公他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舅舅能够成家,原以为好歹外公能撑过今年夏天,可没想到突然恶化。
外公的身体已经没有住院的必要了,常年剧烈地抽烟,拍出的

片显示肺部早已漆黑一片,说难听点就是开点药在家躺着等死了,本来是没有这么急的,可不知受了什么刺

,情况急转直下。超叔伫立片刻就出去了,我走到阮晴跟前:“妈…”
她深

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沙哑着嗓子说道:“雷宇,给你外公磕个头吧。”我在

前跪倒,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期间他一直处于昏

的状态,对于我们进来没有丝毫反应。站起来后阮晴领着我来到前堂,超叔和舅舅正默默坐在大桌旁相顾无言。“姐…”
“小平…”又是一阵沉默。“小阮。”“班长。”“我去看望一下军子,好多年没过来了。”“班长你去吧。”超叔从车里拿出一束白花,戴上一顶军帽,慢慢消失在了小路上。
“儿子,要不你再进屋睡一会吧…”我轻轻摇头:“不困,我出去走走。”我在堂前宽阔的场地上慢慢踱着步,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门前路边有一棵极

的桑树,需要三人才能合抱,树上结

了紫

的桑葚,小路的那一边是边长十米的方形小湖。
此时还倒映着淡淡的皎月,正当我出神时,开近了两辆小货车,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轿车,在场地四周停下后,先是下来一个人跟舅舅确认,没两句话他就招呼起来。
一群人开始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桌椅,圆盘,酒水饮料被一一取下安放在场地上,灶台,厨具,碗筷杯碟,

疏酱醋,被搬进了后院,水声传来,已经开始整理食材准备做菜了。还有两人在堂前屋后贴红纸,撘喜台,轻车

路,面无表情地营造喜庆的氛围。
一时间屋内的忙碌和屋外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到九点多天光大亮,一阵喜乐从路的尽头传来,看样子是新娘子到了,后院铲子与铁锅碰撞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不知何时舅舅换上了一身西装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