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响起稀里哗啦的水声，林挽晴路过时脚步顿了顿，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了，她不该把自己的学生带回家，何况他还是个男学生。现在后悔已经于事无补，等他洗完澡给他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人吧。
林挽晴走到客厅的饮水机前，倒了一杯凉水，轻抿了一口，脑海里不
浮现出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
狗，双手抱膝蹲在阴暗的小巷子里，被雨淋成了落汤
也无动于衷。林挽晴扯了扯嘴角，回忆起前几分钟发生的事。今天周末，外面下着雷阵雨。本来她是不打算出门的，奈何冰箱里的菜吃完了，她只能冒着大雨去超市采购，回家路上，她听到有小狗呜咽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他穿着青南高中的校服，一张脸埋在膝盖里，
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发丝尖还在往下滴水，她看到了他耳朵上戴着的一枚黑色耳钉，原来是他啊。林挽晴眼里的温度慢慢淡去，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呢？高二（3）班的单新一，教师办公室里常被念叨的人。
上课不服纪律，成绩年年倒数第一，在他们老师眼里，他和外面混迹社会的不良少年没什么区别。林挽晴很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跨出去的脚很快又收了回来。算了，谁叫他是她的学生呢，她没法袖手旁观。
“单新一，下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什么？”林挽晴把伞撑到他头顶，为他挡去天空砸下来的雨水，他已经
的不成样子，再多淋一会指不定就得感冒。少年听到声音，不动的身形有了反应，黑色脑袋向上抬起三十度，一双不知是被雨浸
还是充
泪水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看着她。单新一就保持这一个动作，不说话，呆滞的像个没有生命体的木偶。林挽晴被他死潭一般的眼睛所吸引，她在无数个
夜夜里也曾见过这样的眼睛。“你这样会着凉的，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跟我回去？”林挽晴伸手到他面前，
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单新一还是一动不动，好半响林挽晴伸在半空的手都酸了，正准备收回去，却被一只冰冷
的手紧紧抓住。“林老师，我跟你走。”回忆在浴室门开的一瞬间结束，林挽晴放下水杯，回头就看到单新一局促不安的用手抓着睡衣衣摆，他的头发没有擦干，一颗颗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进脖子。
林挽晴忽然发现他人长得很高，估计和经常打篮球有关，
在短袖外的手臂肌
线条畅，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既阳光又充力量。林挽晴又想到其他老师对他的评价，说他经常在外聚众斗殴，一人单挑五人都不在话下，如果流言是真的，那他可不是什么小
狗，应该是只大狼狗才对。林挽晴心里这么想，双腿自动朝他走了过去。“浴室里有吹风机，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出来？”
“林老师…”单新一又用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忐忑：“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林挽晴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一下，她突然不想打那通电话了。
“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蹲在那里，你在哭什么？”＊＊＊十七岁的少年应该是朝气蓬
，意气风发，可在单新一身上，林挽晴只看到极具强烈的破碎感，正是这种破碎感，改变了她的想法。客厅沙发上，单新一捧着装有热牛的马克杯，表情呆呆的，又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林挽晴也不急，坐在旁边等了一会，等到马克杯里的牛
不再冒出热气，她才冷着语调对他说：“还是叫你爸妈过来接你回去吧。”说着就要掏出手机。“不要！”单新一慌忙起身，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打翻了马克杯里的牛
。白色的
体全洒在了睡
上，好巧不巧还是最尴尬的裆部。“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惊慌失措的用手擦拭难以言齿的部位，一张青涩俊朗的面孔迅速泛红。林挽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只给了他一套陈卫东落下的睡衣套装，没有干净的内
，他里面…应该什么都没有穿吧？好似要验证她的猜测，林挽晴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手，越擦越
的裆洇出一大团水渍，在这水渍当中就隐隐凸显出一
状轮廓的东西，他那玩意，还不小呢。单新一察觉到了她一直盯着他那里看，羞涩的声音都含在喉咙里。“麻烦林老师再拿一套睡衣…”
“这可难办了，我前夫就留下这一套，你现在把它
了，我上哪给你找第二套？要不然，你委屈一点，穿我的睡裙？”林挽晴心情大好，忍不住想逗逗他。“这，这不太合适，我，我还是穿我自己的衣服吧。”单新一的脑袋都快埋到
口，他开始四处搜寻他的衣服，可目及之处皆是整齐有序的家具摆设，青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也干净的不染尘埃。他找不到他的
衣服。林挽晴看他脸窘迫的捂着裆，突发善心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逗你了，家里还有一套睡衣，我去给你拿。”十分钟后，单新一换上另一套男士睡衣出现在林挽晴面前。林挽晴上下打量他，满意地点点头：“坐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经历过社死现场的单新一终于表现出了一丝人气，他的面颊还烫着
人的红，纤长浓密的睫
扑闪着，宛如蝴蝶的两片翅膀在下眼睑上投下半弧形阴影。“林老师，你能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吗？”林挽晴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当然，我没必要和别人说起你的事。”
“我…我被确诊了。”单新一深
一口气，似乎拿出了所有勇气在告诉她：“是急
脑瘤，医生说治愈的可能不高，加上发现的时间太晚，就算动手术也有超60%的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但如果不动手术，我还能再活半年。”林挽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退，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和她有一样的遭遇，不同的是，他还有半年可以活，而她，只剩下三个月。
＊＊＊“半年啊…”林挽晴眼底滑过羡慕的光芒。比她多出一倍的时间，还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嗯。”单新一沉浸在浓稠的绝望中，没有发现坐在身边的女人已然用另一种目光审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