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耝茶淡饭
“真的。”贺展平肯定地点点头。但即使是喝醉了的温

宜也是不好哄的,她看着贺展平,打量半晌,最后得到结论:“我不相信你,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说真的,现在贺展平宁愿去面对十来个难

的对手,他

了一口气:“我说真的。”温

宜怯怯的,跟个小女孩一样:“你不会半道把我丢下吧?”贺展平说:“不会。”
于是,在连夜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之后,贺展平和温

宜一同到达了苏城的高速入口处,而此时的贺展平,已经一夜未合眼。
但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某个喝醉的人,从一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间或还发出一两声特别不优雅的轻轻鼾声,

得疲惫且

求不

的贺展平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倒是无数次生出了要把她丢下车的念头来。
贺展平将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下去一半,再转过头,询问温

宜的意见:“现在你已经醒了,你可以作出决定。”温

宜捧着咖啡杯,看向贺展平。
“是要继续回去,还是原路折返?”温

宜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苏城的土地了。从十三岁被盛长庚接回盛家之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潜意识里头,她似乎在抗拒着苏城这片土地,连同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温

宜和有关的所有的记忆,也不知道是酒

唤醒了潜意识里的意识,还是纯粹得借酒装疯,温

宜竟然会在喝醉之后提出要回来苏城。
温

宜看了眼贺展平,他面容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决定,一夜没睡觉的他,眼圈之下有淡淡乌青。
原本总是清冷隽修的面容此刻也难以避免地多出了些许的疲惫来。温

宜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入口,目光里似乎有些怅然:“来都来了,哪有就这么折返的道理?”十三岁以前,温

宜都是在苏城长大的。
这里是在榆城南边五百多公里,是不折不扣的江南水乡,而温

宜长大的地方就是苏城下边的一个更小的县城。
县城很老,也很小,一条河

横贯东西,将整个县城一分为二,河

两边是古朴的老式青砖房子。房子外面大多有石板铺出来,连接家里头和屋外的河

,当地人的盥洗交通日常生活几乎都在这条河上完成。
温

宜小时候最深的记忆就是在这条河上,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偶尔失足落水,溅起水花来,就能听到大妈们用当地的方言骂骂咧咧。
温家的老宅就是在这条路的最里面,一个占地约两三百平米的中式庭院。贺展平还是头一回亲眼看到这种青砖白墙充

江南特色的老式庭院,屋檐上竟还是铺着琉璃瓦片。
此时刚好下起了小雨,玉珠顺着瓦片落下来,敲打着地面的青色砖石,有些砖石上依稀可见一些斑驳的痕迹,那是经年累月被雨水冲刷击打留下的痕迹。
贺展平家教严格,

读诗书,但这还是头一回切身体会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温

宜说:“你稍等我一会。”说着,她便走向了隔壁的一栋房子,敲响了门,很快有个约莫五十来岁的阿姨开了门,看见温

宜很是惊喜。
两个人用当地方言交流,贺展平听不懂,但莫名觉得这晦涩难懂的吴侬软语听起来韵律十足,不像是在对话,倒像是戏文里的人在说着戏词。
温

宜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串钥匙,她跟贺展平解释说:“我回来得少,这个房子一直闲置着,我就让隔壁婶婶替我照看着,定期打扫。”
贺展平点了点头,随着温

宜走了进去。推开门,眼前的是一处小院子,院子的角落里有一颗石榴树,看起来有些年头,郁郁葱葱,几乎遮住半个院子。
石榴树上挂

了红


的灯笼一样的花,显得又朴实,又喜庆,不少花朵散落下来,落在同样铺了青砖的地面之上。庭院布局和贺展平见多了的北城的四合院相似。
只是更小巧精致一些,但或许是久无人气,因而又有几分萧条和


,像是被冷落许久的美人。
温

宜领着贺展平到了东边的一处房间里头:“你开了一宿的车,一定累了。这间是客房,里头有洗手间,你可以休息会。”贺展平点点头,道了句谢,就见温

宜走到了院子对面的另一间房子里头。
贺展平转过身,打量这间房,房间很大,红木的

具和桌椅浑然一体,古

古香,这一夜劳累,贺展平也的确是困了,和衣躺下。
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会,没想到再次睁眼,窗户外面已经有了浅浅暮色。贺展平穿好外套,走出房间,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石榴树下的温

宜。温

宜换上了一条长款旗袍,修身的剪裁完美包裹着她玲珑的身体,凹凸有致,线条

畅。
白色缎面的布料之上浓墨重彩地点缀了大团大团的红色花朵,或许是芍药或许是牡丹,红白相间,却不至于给人

俗之感,反而浓淡相宜,如同是把眼前的这一株石榴树都绣在了这方寸的布料之上。
温

宜的头发简单盘起,

出线条优美的脖颈还有莹润小巧的耳垂来,她仰起头,看着石榴树,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从贺展平这个角度,就刚好能看到她带着雨水的


的睫

,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来,他一直觉得温

宜是个非常

俗且下

的女人,美,但是也太过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她游离在不同的男人间,轻易就可以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调情甚至做

,没什么底线,但原来这世界上的事情,大俗即大雅,美也是丑,明也是暗,并没有绝对的界限。
贺展平自诩并不是个会附庸风雅的人,工作多年,见多了人心险恶尔虞我诈,自然也没什么

花秋月,花前月下的心思,但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美好,像是一幅精心布局的油画。贺展平觉得,偶尔放松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温

宜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贺展平,淡笑了下:“睡得还好吗?”“

好的,”贺展平往前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跟前的石榴树。温

宜的声音温柔似水:“这树是我外公种的,我出生那年他给我种的。”贺展平静静听着。
他以为会从温

宜的嘴巴里听到什么温情的话来,但温

宜并不按常理出牌,话锋一转:“不过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

种’这个词,也是从他的口中听到的,他说我是我妈生的小

种。”
温

宜语气特别轻松:“但也没什么,骂得越凶,死得越快。”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几分顽劣,跟个调皮的小孩一样,贺展平没说话,伸出手,将落在她肩膀上的石榴花拂去。温

宜转过头来,看着贺展平。
然后踮起脚,在他的嘴边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肚子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吧。”***
近些年来,小城发展得不错,有不少游客来游玩,因而城内的民宿餐馆也随之多了起来,温

宜轻车

路,领着贺展平穿过街巷,来到一处并不起眼的小餐馆里头。
小餐馆里人不多,只摆了三四张桌子。温

宜走进去,用本地话点了菜,便再次走回到桌子旁:“我随意点了几样,不过这小地方,

茶淡饭,贺检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