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泻在外滩的街头，凉凉的月光浮于江面，两岸霓虹光影闪烁，空气里漂浮着
的气息，微风一阵阵地袭来。两人沿着中山东一路往下走，马路拥挤，行人攒动。林南去握她的手，她往外迈了两步，避了过去，他顿住脚步恳求“最后一次。”程阮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行。”
五指透过指
朝内收紧，他问“我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留吗？”程阮怅然地侧头瞥他“我们都分开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留。”他的指尖眷恋地摩挲她的掌心，声音与
面吹来的风相混，很寂寥“可我们在一起时候的那些东西，你也一样没拿走。”程阮咬了咬
“那你把上次拼的乐高快递给我吧。”他想了想问“以前买的那块伯爵还有包，老花硬箱我也一并寄给你？”程阮摇头“卖了吧。”
他干脆拒绝“你的东西我不会卖”一件件物品，一样样东西，都是以前回忆的积累，是共同在一起过的证明，他不是没想过要清理，可从他生活里搬离他都不舍得，又怎么会卖掉。
程阮拉着他走到墙边，停住脚步，转身与他面对面“林南，那些东西你留着，你就没法开始新生活，我留着也是，你早点丢了卖了，忘了我，你人生还会很精彩。”
“我的人生？”他冷笑了一声“爱而不得会很精彩吗？”程阮皱起眉头，充
忧愁地凝视他“你人生就只有感情吗？你爷爷盼着你早
立业，你哥也希望你快点独当一面，何必非要在破灭的感情上一路走到黑不知道回头呢？”“我一直很羡慕你的人生，你的路他们都替你铺好了，你走过去就好了，而你非要一门心思钻在感情里，我也好，何晴之也好，浪费了你多少年呢？”
林南眯了眯覆了水雾的眼“你好像我们家老头，难怪他喜欢你。”程阮听见林南提起他爷爷，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老人家对她一直很和善，何晴之来找她的半个月前她还去家里跟他吃过饭。
见她不作声，林南又牵着她往前走，走到尽头折回来，再朝另一头走去，短短的一条路，如此往复，渐至路上行人稀少。程阮从他的手中挣出来“就走到这儿吧，我该回去了。”“到十二点。”“十二点和现在没区别。”“可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早就分手了。”
气再度漫上他的眼眶，黑眸被路灯照出水光“别删微信，别拉黑，我不会再去找你。”程阮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没有拒绝“好。”林南久久地望着她，视线一遍遍留恋地扫过她的面颊，然后他说“我想再抱抱你。”程阮走上前主动环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却被他狠狠地
进怀里，骨骼都被得生疼，想挣扎，可似乎有滚烫的
体掉落在颈窝，她叹了口气，垂下了推拒的手。悲伤的气息像夜
，滚滚地涌动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二人的牵绊逐渐啃噬干净。久久地沉默，他不断地调试着呼吸，约莫过了五分钟，才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要回来找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不是何晴之，程阮闭着眼想，但没有说出口。只是牵起嘴角凝出一抹苦笑。＊＊＊程阮拒绝了林南送她回家的请求，她倚靠在路口的红绿灯旁，目送着林南的背影越来越小，期间他的身影几度停下，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终究没有回头。
程阮望着他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拐进建筑中消失不见，怅然地
了头发，回头望着对岸已经熄了大半灯火的浦东，发现上海中心的顶部裹挟在夜雾中，看不清楚。她眨了眨干涸得发痛的眼睛，风平
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落寞，垂下头，感受面拂来的风。站了一会儿，忽然天空飘来丝丝细雨，打在她脖颈间，让她不由地打起寒颤。该回去了，程阮知道，可是迈不开步子。她蹲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间，深深嗅了嗅衣服上残留的那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泪水终于盈
眼眶，如天上的雨，从微弱渐渐瓢泼。她素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心冷的人，冷暖见多了的她秉承着适时
离，酌情投入这个铁律，几乎没怎么在关系中被狠狠刺痛心灵过。可偏偏在面对林南时，打破了这个时时刻刻牢记的规矩，肆意妄为地挥霍了人生里积累不多的热忱，那样义无反顾地朝他奔去，那样不知节制地在感情中沉沦，最后一无所获，伤痕累累。
像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逞强干了一杯工业酒
，烧心烧肺，器官中毒，痛苦得在地上打滚，抠了嗓子却吐不出来，只能自认倒霉。她
了被雨水淋的头发，望着雨幕朦胧的午夜街头，
出一抹轻松而释然的笑，她想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忘记二十一岁秋天泛着凉意的夜晚，也无法忘记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三岁的两年多开心得冒泡的岁月，更无法忘记在那之后浑浑噩噩的三年。可她终究是熬过来了，以青葱的时光为代价，咬着牙熬过来了。莫名地想抱抱曾经的自己，抱抱三年前那个世界倾塌，在痛苦中挣扎的自己，抱抱许多个夜里辗转反侧，如何都无法入睡的自己，抱抱那个咬着牙，倔强不哭出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会好起来的自己。
哭过之后，冰冷的环境让她逐渐清醒，她甩了甩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造成的水珠，拿起平时分外爱惜的黑鳄鱼FlagBag顶在头上挡雨，摸出手机打车。
一打开手机，十几条未读微信，二十几个未接电话，程阮这才发觉她一直没有给陆西回微信。
着急忙慌准备输入地址，赶紧回去时，头顶的光突然暗了，急急落下的雨点也歇了，抹了把脸，下意识抬头看，陆西举着伞站在她跟前，伞的阴影将他的脸庞罩在暗
中，看不清情绪。“你…”或许是哭得力竭，又或是惊讶过度，程阮的嗓子嘶哑得失声，她望着头顶的脸庞，觉得太不真实，有些失神。陆西朝她伸出手“走吧，回家。”
她怔怔地被他拉起身，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陆西接过她
乎乎的包，将外套
下来给她披上，把伞倾在她那一侧。乌黑的眼睫垂得很低，嘴角紧抿，声音很沉“FindmyiPhone。”显见的，神情语气和高兴不搭边，可程阮此刻似乎失去了察言观
的本领，脚步匆匆地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嘴上犹自追问“你怎么知道我Icloud的账号和密码？”陆西挑了挑眉“你前天让我帮你更新系统告诉我的。”程阮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了冻得冰凉的手，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陆西替她拉开车门，脸色越发的黑“十一点。”那不是…全
馅了。程阮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拉上安全带扣好，侧着身子战战兢兢地望着从另一头上来的他，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