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情从不耐烦
看完一本书,也是时候闭门休息了。大过年的大家都图吉利,除了一些急症重创的,没有人会上医馆来。
然而他凳子还没坐热,就被门口的吵闹声扰了清静,他将书合上,起身探看,几个小厮一阵风似的刮到面前,大冷的天,几个人额上却都是汗。
打头的小厮三言两语说了原委,苏大夫还没捋清楚,就被连人带药箱

进了轿子。苏大夫外出问诊的经历没有几百也有上千,也坐过达官显贵派的轿子,可还从没坐过这么快的。
他依稀记得

辉堂与宣武侯府隔的

远,然而从起轿到落轿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苏大夫下了轿子一看,轿夫都是孔武有力的侍卫,还都是练家子,能不快吗。苏大夫心里咋舌,方才听那小厮所言,府上主子身体不适。
也不知道是什么急症,才要如此匆忙。从偏门进了侯府,到了侯府东苑,苏大夫才得知是侯夫人突然晕倒了,恰逢府上的府医又放了年假。
“其实陈大夫还有两个学徒,不过侯爷觉得他们技艺不

,这不,把您请来了。”小厮在前边引着路,一面解释道。
苏大夫听罢,心中更多了几分慎重。大房的后院原本一片寂静,见得个提着药箱的人,院子里的丫鬟嬷嬷霎时活络起来,其中一个身量颇高的侍女三步并两步

了上来。
领路的小厮冲她道:“阿兰姐,这位是

辉堂的苏大夫。”阿兰略一颔首:“苏大夫请随我来。”
走进里间,入眼是窗边一个高大的侧影,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窗台上一枝

在花瓶里的梅花,因为料理得当,还没有凋谢,听到丫鬟禀报,窗边的人转过身来,一双摄魂夺魄的凤眼含着迫人的审视将他打量了一眼。
苏大夫不卑不亢地长揖道:“草民苏绩,见过侯爷。”“先把脉吧”苏大夫将药箱放在一边,搭了一会儿脉,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内间的气氛一时凝滞。
“中毒?”唐文绪背对着窗,周身被幽冷的晨曦包裹着,仿佛连带着声线也冷而平,不像疑问,倒似陈述。内间除了昏

不醒的李知意,便只有唐文绪,苏大夫,以及阿兰。
各院派来的嬷嬷早被唐文绪撵到了院子里,是以,只有阿兰看到了唐文绪脸上一闪而过的怔忪。
“是的,看脉象虽然像气血亏空,但夫人应当是中了某些慢

毒,才有气血亏空的症状,索

中毒并不算深,但现在的问题是,还无法确定所中之毒为何,苏某只能开一些温和方子延缓,解毒方法却还要研究。”
目光兜转着落到那只皓白的手腕上,唐文绪沉声:“请苏大夫暂住侯府为夫人调理身体,库房药材尽管取用。”苏大夫对高门大户的腌臜事亦有些了解,既不多说也不多问,躬身道:“苏某自当尽力。”
唐文绪略一颔首,冲阿兰说了一句:“照看好夫人。”阿兰红着眼,咬了咬

,应道:“是,侯爷。”唐文绪往出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动了动,嘴边的话却成了:“若她醒来,先通知本侯。”
玄

的衣袂掀起一阵冷风,珠帘噼里啪啦地晃动着,抬眼人已经消失在门外。侯爷屏退了所有下人,关在房中半个时辰,终于出了门。
大年初一的,侯夫人忽然病倒,原本就不太吉利,侯爷还大费周折去请

辉堂的大夫,闹得阖府皆知。还是老夫人率先表态,派了心腹郑嬷嬷来,才使得议论平息。
“回去告诉祖母,只是气血不足,已经留下苏大夫为夫人调理,让她老人家放心。”唐文绪同郑嬷嬷这般道,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足以传到在场的人耳中。
郑嬷嬷脸上忧

稍褪:“侯爷若是得了空,去棠院同老夫人好好说说,老夫人听到夫人忽然晕倒,很是担心。”唐文绪道:“此次是本侯小题大做了,累得祖母担心,一会儿定去请罪”郑嬷嬷宽了心,回棠院报告老夫人去了。
唐文绪往前院走去,眼里的轻松也渐渐凝成了冰,刚迈进书房,便有一黑裳侍卫前来禀报道:“侯爷,人已经带到。”
“带过来。”侍卫闪身消失。唐文绪站在书房中,冷硬的书房一尘不染,却毫无人气,只除了案上一枝梅花,还有些生动的意趣。
唐文绪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侍卫们的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两个侍卫便一左一右,架着一个素

衣裳的女子到了书房门口。
那女子抬了脸,凉薄的眼神配上那并不丰

的面颊,显出几分狠绝,赫然是粟娉。唐文绪回首看了一眼案上的梅花:“去院中。”院子里又纷纷扬扬下了雪,唐文绪在廊下摆好的太师椅上坐下,冷眼看着跪在雪地里的女人披了

身雪白。
“是你做的?”闻言,粟娉慢慢抬起了头,有些得意:“侯爷即便严刑拷打,将刑室的刑具都用上,也无法从我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在侯府蛰伏这么久,就是为了在此刻当一颗皇后的弃子么?”粟娉幽幽地笑了:“都到这时候了,侯爷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呢?”
“早该在发现时就杀了我的,你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反倒让李知意遭了殃。”许是冻的,粟娉连连打着冷战,说话都像是咬着牙槽。
风将她散

的发髻吹散,几缕枯发在脸上飘

着,好似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唐文绪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见此,粟娉反而笑得更开,沙哑的笑声在院子里回

。“按住她!”两个侍卫利落地制住粟娉,将她下巴卸了,才免得她咬舌自尽。
“关起来吧。”粟娉呜咽咽地被拖了下去,雪地上留下一团凌乱的痕迹。唐文绪坐在廊下,看着雪花欶欶地落,慢慢将那团痕迹掩盖。“侯爷,粟娉最近接触的人里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一旁的黑衣侍卫道。
“继续查,从伺候夫人的人里查,谁都不能放过。”***雪慢慢停了,位于地下的刑室愈发阴冷,铁栏上都凝着暗红色的冷光,寻常人是呆不住的,但这里关着的必然不是寻常人,有的是武功高强的细作,有的是背负人命无数的杀手,在刑室最深处,铁链悬吊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影。
那人垂着头,分不清男女,甚至分不清死活,只有被带刺的长鞭狠狠笞在身上时生理性的颤抖,才辨别得出这人尚有一口气在。鞭子呼呼地破开空气,溅起的血点有的落在铁栏外的人身上,那人眼睛未眨,只有眼里丝丝红血丝显示着他的疲惫。
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粟娉还是没有开口。唐文绪原以为,被皇后当做弃子,去掩护另一个细作的粟娉会比较容易妥协,谁知用了两个时辰的刑,粟娉再没有多余的话,他的心情也从不耐烦,渐渐转成冰冷。
有一瞬间,他甚至动了将后院的人拷打一遍的念头。“侯爷,后院来人了”一个侍卫过来禀告,声音很快淹没在挥鞭声中。唐文绪霍地站起身,引得那两个侍卫也停下了动作。
“什么?”“禀侯爷,夫人醒了。”侍卫尽责地重复了一遍。铁栏另一端的粟娉抬起头,隔着

发只能看到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亦是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