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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只见眼帘微垂
 “你!”元启惊怒加,一声厉喝,一道道黑色丹煞自体内涌出。丹煞尚未及体,周旦已如鬼魅般欺身跃至。

 只见他面容狰狞,须发倒竖,皱纹如退般从眼角消散!他骨节爆鸣着诡异脆响,以命搏命,双臂不知何时覆层层叠叠的暗红色鳞片,指甲化作锐利的尖爪,如疯魔一般,周旦拳,掌,肘,膝,肩,头并用。

 甚至张开是尖牙利齿的大口,狠狠咬向元启要害!每一击都裹挟着千钧之力,空气中出道道眼可见的涟漪,根本不给元启半点息之机。

 周旦心中暗忖:骊龙血即已失手,唯有近身搏杀,方能有一线胜机!元启护体宝光急骤闪烁,明灭不定,心中大骇:这竟是妖魔的力道手段!这如何可能?断臂处传来锥心之痛,更让他恼火的是。

 这一臂断送,自此大道渺茫!一时之间,他恨意滔天,直将周旦碎尸万段,其魂魄,夜以真火炙烤,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然而,周旦攻势实在太快太猛,招招狠辣,步步紧。元启失了一臂,行动不便,仓促之间,来不及祭出法宝,虽惊怒加,却也只能勉力支撑,疲于招架。

 在周旦不顾一切的猛攻之下,元启身上衣袍已被划开数道口子,甚至唯一的右手臂上还被周旦撕咬下一块血出森森白骨,狼狈至极!

 二人滚作一处,飞沙走石,尘土弥漫,坚硬的地砖如同蛛网般寸寸碎裂,竟在两人身下生生打出一个深坑!正当周旦聚会神,全力应对元启之时。

 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他手上不由一缓,元启瞅准时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手中多出一方土黄玉石印玺,猛地向前一挥,那玉印风而涨,足有马车大小,周旦只觉口如遭雷击,一股巨力袭来,将他整个人硬生生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入一堵残破的墙壁内。

 周旦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撑着身旁一块断裂的石柱,艰难站起,他眼前一阵发黑,口更是火辣辣地疼,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不远处,元淳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呆立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双眼涣散无神,瞳孔中一片浑浊,隐有黑气缭绕,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黑气,正缓缓消散。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元淳心底深处迸发,却未能出口。脑海中,方才周旦识海的景象如梦魇般闪回:那非是常人识海,而是一片无间火狱!

 纯粹的恨意,不屈的执念,化作滔天的赤焰,焚烧着他的神识,更将那些属于周旦的锥心之痛…恩师,发,家国…如熔岩般尽数烙入他的神魂深处。

 “废物,竟被反噬!”另一边,元启狼狈站起,脸色铁青,头顶上方,虚空之中,一只猩红如血的巨眼缓缓睁开,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暴戾之气,怒视着前方的周旦,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画中天内,一缕清风拂过,舟头站立一个白衣女子,正是那眉目宛若姜月之人,她垂着眼,手指绞着衣角:“你怎知我名字?”

 周曜失笑:“那时姜前辈喊的忒大声,我又非是那耄耋老叟,怎听不见?”他顿了顿,语气一缓,续道:“你与前辈都姓姜,长得又如此酷肖,许是她家里人?”

 姜茗眸光闪烁,双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衣袖,须臾方道:“主人不许我与你说话。”周曜凝望姜茗,他语带谐谑:“前辈不许你同我言语,却未我自言自语罢?”姜茗微侧螓首,避开他视线,似有几分不自在。

 周曜敛了戏谑之,环顾四周道:“此间景致殊异,如诗如画,却少了些许生气。风拂湖面,只起微澜,水中花影,亦是静止。像极了一幅…丹青妙笔。”

 随后目光盯向姜茗“你一直住在此处?”姜茗闻言,眼睫轻颤,似是犹豫一瞬,轻轻点了点头,周曜顿感好奇:“我观此间殊无生机,你吃什么喝什么?”

 姜茗一怔,只是不语,周曜嘴角微扬,淡笑道:“也对,我在此处已久,竟无一丝疲惫之感,连睡意也未曾有过。”心中忽而一动,想起家中藏书所载,仙人皆是餐风饮,不食人间烟火,他目光微转,落在那艘小舟之上。

 缕缕灵机如丝如雾,自舟身氤氲而出,正是他精力充沛之源,然则古籍亦有言,天地万物,循环往复,岂有无源之水?这灵机绝非白来之物。

 此舟上灵机之浓郁,竟是紫霄观百倍有余,姜前辈此举,定有其意,周曜心头突地一跳,口问道:“你可记得,我如何来这里?是姜前辈带我来的?”姜茗闻言,睫羽微颤,似蝶翼轻舞。

 她避开周曜探询的目光,迟疑须臾,终如蚊呐般,轻颔首,周曜眉峰微蹙,他抬步上前,绕着扁舟缓缓踱步,语速加快:“这画中天究竟是何所在?我们当真身处画中?已不在原来的世界了?”姜茗先是颔首,待听到周曜说到“已不在原来的世界时”复又摇头。

 周曜语气一顿:“既然还在原来的世界,我们在哪?中京?”此话一出,姜茗的表情凝了凝,似在盘算。下一瞬,周曜只觉眼前一晃,像是被风吹动了衣角,湖面上,以小舟为中心,开了一圈水波,再看时,她又站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

 周曜脑中灵光乍现,急道:“难道…这画中天竟在姜前辈身上?而我们也在她身上?”姜茗点头。

 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眼底似有赞许之一闪而过,周曜此刻才彻底确信,自己身处异境,他分明在紫霄观潜心修行,不知怎的,竟被陈瑶的师长,那位姜前辈,带入这虚无缥缈的画中天地。若说是为护他周全,勉强也算说得过去。

 可这位姜月前辈与他素昧平生,既无亲缘,也无故,又为何要故作姿态,帮助他修行?正当周曜思绪纷之际,天地间忽地一颤。脚下猛然一晃,周曜身体失去平衡,险些跌入湖中。平静的湖面瞬间开大片涟漪,如被劲风吹皱的锦缎般层叠起伏。

 就连始终如一的天幕,也光影错,忽明忽暗,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间闪耀,又似被泼洒了浓墨重彩,晕染出一片斑驳陆离的奇景,周曜惊异地望向姜茗,只见她眼帘微垂,眉宇间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却仍保持着镇定。

 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无碍,一切皆在主人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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