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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走路嗒嗒响
 我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秋风从窗户钻进来,吹得我后脖颈凉飕飕的。九月的天,晴得刺眼,可我心里却像蒙了层雾。

 ***周四下班后,我直接开车去了爸妈家。锦绣花园还是老样子,小区门口的银杏树叶子黄得晃眼,风一吹地金黄。

 我停好车,爬上六楼按了门铃,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头的是妈妈,穿着件米衣,上难得的系着围裙。推开门时,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头发比上次见多了几白的。

 我爸本就是一个不着家的人,不是出差就是在外面应酬,我又跟真真在外面租了房子住,算起来有小半年没正经坐下来一块儿吃饭了。

 我换了鞋走进客厅,屋里一股糖醋排骨的香味儿扑鼻,难得见我妈下厨,平时家里都是请阿姨做饭,今儿她倒是贤良母了一回,我爸抬头瞅了我一眼,声音瓮瓮的:“来了?坐。”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客厅的墙角堆着几箱没拆的酒箱,沙发边的茶几上落了层薄灰。这房子住了二十多年,外墙砖掉得斑驳,窗框也有些生锈。

 看着破旧,可位置是真金不换…城中心货真价实的学区房,旁边就是市一小和实验中学,当年我爸咬牙买下这套房,算是我们家翻身的第一步。

 妈妈从厨房端出一盘糖醋排骨,肥瘦相间的排裹着油亮的芡汁,撒了点葱蒜末点缀,她又端来一碗冬瓜排骨汤和一盘炒青椒,摆桌子,招呼道:“别愣着,吃饭吧。”

 我爸放下报纸,坐到饭桌前,我跟过去,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她难得温柔,给我夹了块:“浩浩,多吃点,你瘦了。”我干笑两声,低头扒饭。

 妈妈厨艺不算湛,可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总觉得饭菜格外香。吃饭时,我妈先开了口:“老陈,真真学校的事儿你咋打算的?王胖子那人不靠谱。”我爸夹了块排骨,嚼了两口,皱着眉说:“那肥猪我早看不惯了,拿钱不办事。

 这事儿我找老唐,明天晚上约他吃饭,湖上庄园那地儿他也爱去。”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浩浩,你也去,别老窝在单位混日子,多个嘴帮衬着。”

 我点点头,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心想我这笨嘴能顶啥用,可他语气硬,我也不敢吭声,我妈喝了口汤,接话说:“老唐是军转干部,四川人,直子,办事比王胖子强,你爸跟他有点情,这事儿交给他准行。”

 她瞥了我一眼“浩浩,明天你机灵点,真真的调动能不能成,就看你爸这顿饭了。”我“嗯”了一声,低头扒饭,心里有点发虚。吃到一半,我爸突然放下筷子,点了烟,吐了个烟圈:“对了,浩浩,你跟真真订婚的事儿也该提上程了。

 你年纪不小了,她条件也不差,拖下去没意思。”我愣了一下,嘴里饭还没咽下去,我妈点点头,附和道:“是该订婚了,咱们家别墅那边下个月装修好,等你们订完婚,这房子就腾出来给你们住。”我爸“嗯”了一声,眯着眼说:“这房子看着破,地段好,学区房,将来你们有了小孩,上学方便。”我咽下饭,脑子有点

 这房子我住了二十多年,小时候在这儿上学,每天踩着门口的银杏树叶跑去市一小,熟悉得像刻在骨子里,虽说现在墙皮掉得斑驳,家具也旧了,可一听要腾给我跟真真,心里还是有点热乎,我干笑两声:“那得跟真真商量商量。”

 我妈瞥了我一眼:“商量啥?她还能不愿意?这房子市价都翻了几倍了。”我爸吐了口烟,语气平淡:“你妈说得对,调动妥之后就找个日子,把订婚定了,别磨蹭。”

 饭吃完,我妈收拾碗筷,我爸又去阳台打电话,我靠在沙发上,盯着墙角那堆酒箱发呆,别墅装修好,他们搬走,这房子就归我跟真真了。

 九月的夜风从窗钻进来,凉得我打了个哆嗦,可脑子里却哄哄的…真真的调动,订婚计划,还有明天那顿饭,全得我不过气。第二天傍晚,天色刚擦黑,老爸就开车接上我往湖上庄园赶。

 车窗外秋风卷着几片黄叶打转,路边的银杏树叶子掉得差不多了,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像条金黄的地毯。老爸开着他那辆白色陆巡,车里一股淡淡的烟味儿,他边开车边点了烟,烟雾在车厢里飘着,呛得我咳了两声。

 他瞥了我一眼,瓮声瓮气地说:“浩浩,今晚机灵点,老唐这人直子,好酒不好,咱把酒伺候好了,真真的事儿准成。”我“嗯”了一声,手攥着腿,心里有点发虚。

 我这人嘴笨,跟领导说话都结巴,更别提陪酒了,可老爸语气硬,我也不敢多嘴。湖上庄园还是老样子,门口那片小湖泊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木头搭建的房子透着股乡野味儿,可里头的排场一点不含糊。

 这地方庙小神灵多,各菜系的厨子都有,上回请王局长是大手笔的海鲜鲍鱼,今儿为了老唐,菜单立马换成了清一的川菜。

 我下了车,跟在老爸后面往里走,院子里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着,见我们过来也没啥反应,抬了抬眼皮又继续眯着。包厢里已经坐了人,老爸推开门,一股辣椒油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老唐坐在主位上,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但壮实,军转干部的气场还在,脸晒得黑红,眉毛得像两把刷子。

 他穿了件深蓝色夹克,袖口挽到胳膊肘,正端着个搪瓷杯喝茶,抬头见我们进来,咧嘴一笑:“老陈,你小子总算来了!

 老子肚子饿得咕咕叫,等你半天咯!”他一口四川话,嗓门大得震耳朵,我爸赶紧笑着上去:“唐哥,路上有点堵,让您久等了。”我跟在后面,低声喊了句:“唐叔好。”

 他眯着眼打量我两秒,点点头:“你家小子,长得秀气啊…坐坐坐,别站着。”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麻辣兔头红得发亮,兔耳朵还支棱着,辣椒堆得跟小山似的。

 水煮鱼片薄得透光,汤底红油翻滚,飘着一层花椒和干辣椒。还有盘辣子块炸得金黄,裹辣椒段,看着就让人口水。

 旁边放着几瓶酒,都是老爸从家里搬来的…两瓶十年茅台陈酿,一瓶剑南,还有一瓶老白干,清一的高度烈酒,瓶子还没拆封,摆那儿跟摆阵似的。

 老唐一眼扫过去,眼睛就亮了:“哟,老陈,你这是拿了宝贝出来啊…这茅台可是十年的陈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爸笑呵呵地坐下:“唐哥好眼力,这几瓶我藏了好些年,今儿全开了,您随便喝。”老爸的两个朋友也到了,一个叫张胖子,一个叫李老板,都是本地有钱的主儿,张胖子五十出头,肚子圆得跟皮球似的,穿了件花衬衫,手腕上戴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

 他带了个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瓜子脸,长发披肩,穿了件紧身衣,口鼓得高,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她低头玩手机,时不时冲老张撒个娇,嗓音甜得腻人,李老板瘦点,也快五十了,头发抹得油亮,穿了身灰色西装,他身边的女人可包了,三十岁左右,成泼辣,涂着大红,穿了件紧身低裙,脚上一双细跟高跟鞋,走路“嗒嗒”响,股扭得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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