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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赵蕴则彻底气
 她后颈瘦得一截细的软皮紧紧裹着骨节,仿佛他用力一握便能捏碎般,不由得开口道“殿下近可是胃口不好?”“夏天太热,不想吃东西。”“可有找人开些调养的药方?”

 “喝药也太苦了,再说少吃些又不碍事,哪有那么娇弱…哇!”赵蕴一脚已要跨上车凳,骤然忽觉天旋地转,踩空了直直往后倒去。

 “殿下小心!”他反应更快一步接住了她,衣衫下的体温烫得出奇。若不是赵蕴神色如常,怕是会以为她染了风热病。双目交接时,身躯相贴的触感便格外突兀起来,赵蕴惊魂未定,一汪秋水颤颤地,注视着他,连带那过分纤细的楚绷紧了不肯松懈,双手扶在他肩头愣住许久,她局促地蜷起十指“李将军…”

 “殿下,行走时还需多看脚下。若今我不在此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累及性命。”他却只着了片刻,鼻翼间清幽香味未散,轻轻地放下她。

 “唔…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头有点晕…”赵蕴实话实说“先前,你与我说,来之前不要用早膳。”虽然是一个月前的“先前”不过九公主一向是略有些偏执的,说不吃便是不吃。

 李瑛如雷贯耳,总是纹风不动的冰山脸有了些微的裂痕,是自责道“是李瑛之过,教殿下平白无故遭罪!”

 他急于认错的模样,明明是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不知为何,赵蕴却觉着像只受了气的可怜小狗,匍匐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只是闷不作声的。“我本就也不想吃。对了,你上回说的那个酒肆,能不能带我去?”赵蕴也见不得他无端内疚。

 尤其是这张脸,如无暇玉璧,多添了几道划痕都是不美。“反正我也不想吃宫里的膳食,上回拿不知什么东西,吊了一碗鱼汤,我喝完三天都在打嗝。”

 她忆起病时不光吃药,还得喝汤的日子,气鼓鼓道“让他们少些花里胡哨的,做点我喜欢吃的。便说‘这都是宁妃娘娘的吩咐,殿下您保重身体’,拿我母妃着,气死我了。”

 “宁妃为殿下着想,需知…”李瑛话没说完,一脚踩上公主的怒点。可她也不像真生气了,只跺脚炸道“你怎么也讲这话!我不管,今便要去吃那个炙烤鸭子!还有兼皮!”

 言罢她便腾腾地上了车,一掀侧帘出脸“还不快走。”李瑛下意识牵过缰绳,只道惹了她生气,却还忍不住道“若是身子不适…”

 “快!走!啦!”赵蕴一巴掌软软拍在他后背,反倒自己疼到了,好在李瑛足够听话。马蹄滴滴地迈开,又稳又快,她倚在车辇内昏昏睡,耳边人声嘈杂,络绎不绝。

 她是被吵醒的。午后,街市上叫卖贩酒的,各人等,尤以那些被请来的粟特胡姬,奏乐唱,混在一块儿便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喧闹。

 李瑛替她放好踏脚石,还以为她是闷着生气了,巴巴地等了会儿,才见公主睡得懵了,声线伏着未醒的松懒“到了吗?”“嗯。”“去吃饭咯!”她笑得很是开心,似乎睡了一觉,便一忘皆空。

 “嗯。”***趴在二楼栏杆上、门前跳着胡旋舞的舞姬们,个个都是请来为增添人气,好教店家多卖出些酒。敞亮厅堂里闹哄哄的,生意极好。酒肆外还有个伙计,手里竹筛聚了一堆木牌“两位客人,一楼散客都了,需得拿号。”

 “还要等吗?”她似乎已能闻到阵阵香,更有股惹人食指大动的酸甜气味“好香,是酒的味道。”

 “娘子识货,最是新鲜的青梅酿,京城唯独咱三元楼有。”伙计看这二人锦罗玉衣,便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雅间还有位置,若二位客不介意,这桌子虽大些,也可再喊几位朋友来吃酒。”

 “去雅间。”李瑛银锭一丢,伙计喜滋滋地收下“二楼雅间,两位有请。”大白天溜出来。

 窥见寻常百姓面貌,混于其中,赵蕴总归是玩不够的。宁妃近以来,或是出于私心,或是忙于求寻道法,没空管教她,不过她坏心眼儿地想,这回有李瑛在,哪怕被抓包了也有个垫背的。

 “殿…”“嘘!”她恰好踩在第一级台阶上,听到李瑛开口便旋过身子,离他极近,伸出一手指放在前“在外面得喊我小九。”“嗯…小九。”李瑛只略有迟疑,爽快应道。“这会儿听话的,走吧。”

 她揣着要吃饭的心思,步伐轻快地上楼。留在后头的李将军还在回味,那声他从未喊过的“小九”他心知赵蕴并无别意,却不免站在楼梯旁胡思想。小九,赵起便是这么喊她的,总带些血亲之间才有的亲近…

 “啊!”不过离了片刻守着她,二楼传来低低一声猫崽似的尖细痛叫,李瑛一个箭步冲上了楼,哪知是赵蕴撞见了人。

 仍留几分清明的安王殿下,酒盏空空,一手搭在赵蕴肩上“你这嗓子,下回承天门上不用敲鼓,请你去大吼一声,全京城的人都得醒了。”

 “你埋汰谁呢,哼。”不着被捏疼的锁骨,赵蕴想离他远些,赵起见着李瑛跟上了楼来,便手一松,也随她去了。“我就说,你一个人怎么还出门,原来是还有个跟班。”“见过安…”

 “哎,在外头就别来这套了,今我与朋友聚,不想是又遇到你俩。”赵起眸光闪过,李瑛浑身衣着一览无余,赤袍皮靴,间伎乐纹玉带銙,俱是别致不凡。

 他摸摸下巴,再端详道“李文正,要不先来我这儿喝两杯?”“今是请小九,来尝他家的青梅酿,不好失约在先。”果不其然,李瑛一口回绝于他,让赵起又笑道“居鞘就在这儿,真不和他见个面?”

 “明下朝后,自会相见。”赵蕴听得云里雾里,不懂两人打什么哑谜,便问道“二哥,哪个居鞘?”“追了你夫君千里,送他回京的那个,这都记不得了。”“噢…是他啊。”

 看她一副不在乎,赵起略带讥讽道“有空在外面玩,就没空去那简府里头,把和离书签了。”

 “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讨厌死了。”提及此事,赵蕴没好气道“李将军要请我吃鸭子,你别挡道了,让让。”“这可不是我强求你,你阿娘生辰那晚,便喊你去,这回是她让我务必解决此事。”

 赵起边说,边朝李瑛以眼神会意,仿佛是说给他听“我是不知,你何时对妹夫情深种,拖这久,也该了结。”李瑛听得认真,几不可察地一丝慌乱,赵蕴则彻底来了气“你好烦哦…阿娘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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