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街上熙熙攘攘,然而天香阁里却是』消然无声,经过一夜的男

女爱、纸醉金

,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准备养

蓄锐再为今夜绚烂一次。
这儿是青楼。
京城里最富丽堂皇的一间青楼。
然而矜矜却是理所当然地坐在里头,笑咪咪看着眼前的绝

女子。
“你说,你要一对男人?”坐在她面前的天香阁花魁一一绾雪,仿佛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要求,骤然停下梳发的动作。
“是一对俊俏的男人。”矜矜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要求更正。“最好一个

刚、一个文弱,即使在

上打滚、纠

、重迭,也能赏心悦目的那一种。”
这不是重点吧?
绾雪搁下白玉发蓖,忍不住转身正

看向她。
“所以是说,你想偷窥一对男人

爱?”她谨慎再问。
“不是偷窥,是观摩学习。”矜矜再次摇了摇食指。“纯粹是生意上需要,你知道同种口味吃久了,偶尔总是要换点特殊口味。”她扬起嘴角,暖昧地眨了眨眼,一点也没有女人家的矜持害羞。
绾雪淡定挑眉,几乎可以笃定,花家二老恐怕永远都找不到女婿。
无名书肆开业三年,花矜矜胆大妄为的功夫也跟着

益

深,莫说将上青楼视为家常便饭,如今竟然还要她想办法

来一对男人,让她可以暗中偷窥一一可以暗中观摩两人

爱?
莫非,她是认为自己还不够声名狼藉?
“你办不到?”得不到响应,矜矜忍不住挑起眉尾。
“你之前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小心答道。
这些年来她和花矜矜始终维持着合作关系,只要她教懂她男女间的事,就能得到为数不少的报酬,是门相当轻松的生意,却不代表穿受有危险。
至少,柴蓦就是个危险。
纵然他只是区区一名花府总管,但她知道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在花家二老及花矜矜这些年来几乎不管事的情祝下,他竟然能够一手

持花家所有生意,将花家生意打理得更加蒸蒸

上,并累积出不可思议的巨大财富,就足以证明他是多么的深藏不

。
而这样深藏不

的男人,曾私下单独与她会面,以花家二老爱女心切为由“谦卑”地恳求她,凡是花矜矜对于天香阁的一切要求,都只能限于“纸上谈兵”
倘若天香阁做出伤及花矜矜声誉、危及花矜矜安全、污及花矜矜耳目的事,花家定以维护花矜矜为优先一一
任谁都听得出来那不是恳求。
因为那分明就是恐吓!
更别说花家财大势大、人脉极广,只要那个男人想,随时都能神不知鬼不觉铲除掉任何对花矜矜有威胁的人。
尤其她还意外发现,这些年来花矜矜身边始终有人暗中护卫着,那些人不只替柴蓦密切掌控着她的行踪,更替他监视花矜矜身边的每一个人一一
这也就是为何这些年来,花矜矜所经营的书肆能够生意兴隆,却总是让人捉不到把柄的原因。
因为那个男人始终不着痕迹地守护着她,并暗中替她处理掉所有麻烦。
那男人绝对不是寻常的总管,她非常确定。
但她却怀疑花矜矜恐怕直到如今,都还没有发现那男人在她身边布下的天罗地网。
“因为我不需要。”矜矜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的头脑还不错,许多事总能无师自通,甚至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只要给她一幅

宫图,她就能轻松编撰出一篇故事,但她所见过的每一幅

宫图里总是描绘男女,纵然明白男人之间也能

爱,但无法得知个中之技。
尤其除了花招技巧,她还必须

懂男人在

上的神情、反应、动作,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而绾雪是不错的师傅,这几年来多亏她暗中“倾囊相授”,她才能

益求

,灵感源源不绝。
“其实男人之间,与男女之间不过是大同小异,如果你有需要,我同样可以为你讲解。”纵然

来一对男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绾雪并没有马上答应,甚至企图打消她的念头。
“不行,这次我就是要用看的。”谁知道矜矜却相当坚持。
绾雪脸上波澜不兴,但是若有所思的以玉指轻抚桌角。
“我知道

对男人对你而言并不是件难事,只要你肯帮我办妥这件事,我就帮你

来你最想要的东西。”见绾雪迟迟不肯答应,矜矜只好丢出她喜欢的

饵。
“什么、”绾雪果然一愣。
见她动摇,矜矜嗜着笑意继续

惑。“琴哪,我知道你向来爱琴成痴,这几年来派人四处搜罗名琴,正巧我手边就有一把自唐朝传下的武德琴。”
“武德琴!”绾雪发出惊呼,万万没料到她手中竟有唐朝名琴。
“这笔

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而且相当划算。”矜矜笑得像只那恶的狐狸。
“这确实是不错的

易。”绾雪咬着下

,完全无法反驳。
“那你是答应了?”
该死,她当然想答应,但偏偏她不能答应。
因为她若是答应了,就是犯了柴蓦的忌讳,她再渴望得到那张武德琴,也不能拿自己和整个天香阁冒险。
以那男人的能耐,

垮天香阁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给我点时间考虑。”她几乎得掐住自己的大腿,才能

自己说出这句话。
“你还要考虑?”矜矜错愕一房,简直不敢相信她没上钩。
“这件事确实不难办,但要找到顺眼俊俏的还得花些功夫,等我有消息再说吧。”她避重就轻的说道,虽然脸上在笑,心中却是在淌血。
纵然绾雪没有直接拒绝,但没得到明确答案矜矜还是不大开心,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谁知道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串敲门声,紧接着是天香阁小厮的声音。
“花姑娘,柴总管在后门有请。”
柴蓦?
听见柴蓦的名字,矜矜瞬间一愣,不

狐疑地看向绾雪。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派人告诉他的?”她向来独来独往,进出青楼更是小心翼翼、掩人耳目,总是挑在白昼人少的时侯才会从后门进来,照理来说柴蓦不应该知道她的行踪才对。
“你才来不久,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请来柴总管。”绾雪泰然自若的耸肩,心中却暗自惊愕柴蓦的

魂不散。
那男人竟然就在门外,幸亏方才她没有被琴

了心窍。
“可是…”矜矜皱着眉头,犹在纳闷。
“既然柴总管亲自来请,必定是为了重要的事。”绾雪起身走到门边,亲自为矜矜拉开了门扇。“正好我也累了,这件事咱们改天再说吧。”她微微一笑,摆出请的动作。
矜矜知道她这是在赶人,却找不出理由留下。
一来她以武德琴为饵都没能成功,再留下也牙受意思;二来柴蓦人就在门外,她若继续赖着不走,只怕柴蓦会亲自上门来“请”
他向来不喜欢青楼这种地方,自然也不会喜欢她到这儿踏趾,她可不想惹恼了他,让他往后有借口阻止她往青楼跑,所以她穿受有再费功夫纠

,而是如她所愿的起身走向大门。
“我会再来的。”离去之前,她回头朝绾雪低声道,清楚表示自己绝不放弃。
“这是自然,绾雪随时


大驾光临。”绾雪却是佯装无知地笑了笑,然后当着她的面,缓缓关上门扇。
当矜矜重新披上斗篷,来到天香阁的后门边时,外头纷飞大雪早己停歇,总是灰蒙蒙的苍育也难得透

出淡淡的

光,照映着遍地银雪。
这朗朗雪霏让她不

勾起嘴角

出笑意,不再为方才的失败感到挫折,谁知道她才刚跨出步伐走出后门,一个转头,竟然就看到一名青楼女子醉蘸蘸的站在一堆酒瓮旁,勾

着一个男人不放。
那男人身着一件黑色大擎,身形高大健硕,宛如一株千年古木般动也不动的伫立在角落,头上笠帽掩住了他半张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分。
他是柴蓦。
为了

接她而特地在后门守候的柴蓦。
即便眼角余光发现了她的存在,可那名青楼女子仍是对她视而不见,一双手依然紧紧

着柴蓦,你烧嗜道:“爷,站在这儿多冷哪,不如到奴家的被窝里暖和暖和。”
柴蓦也发现矜矜了,瞬间他试着

回手臂,谁知那名青楼女子却是死命

着不放,整个人几乎就要贴进他的怀里,若不是他用另一只手挡着,恐怕连人都会被推

到墙上。
而这一幕,顿时让矜矜

边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怎样也没料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青楼女子放着大

不睡,反倒喝得醉醇醇的来到后门,死命

着男人不放,更没料到柴蓦竟然会笨得像个木头人,任由那女人整个人

了上去。
他武功学假的是不是,只用手挡有什么用,难道他不会直接出手把人劈晕吗?
这个笨蛋!
她哒着眼,忽然之间只觉得一阵怒火中烧,让她忍不住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冷冷低道:“让开,你挡到我的路了。”
暗巷里堆

酒瓮原就狭窄,如今又杵着两个人更是让人寸步难行,谁知道青楼女子只是轻蔑地扭头觑了她一眼,竟无视她的要求,下一瞬间又整个人贴到了柴蓦身上。
“别害躁啊,您若是没钱,奴家也是可以…啊!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声你气的嗓音霍然拔尖。
蓦地,就见柴蓦拎着青楼女子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硬生生的自身前“拔”了开来。
矜矜瞪大眼,没料到他像是在拎货物似的,将人高高提了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救命哪,来人哪,救命哪!”
青楼女子叫得更大声了,可柴蓦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迅速探出大掌,点住她的

道,接着二话不说,就直接将人搁到了酒瓮堆的最顶端。
青楼女子被点住了

道,叫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只能

脸恐惧、全身发抖的被迫坐在酒瓮堆顶端。
“你…”就连矜矜也说不出话来了。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他…他该不是在帮她腾出路来吧?
“老爷夫人有请。”在对上矜矜目光的瞬间,始终沉默不语的柴蓦,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只是矜矜哪里有心思搭理他的话?她只能惊慌揪着他的衣袖,低声要求道:“你把她吓坏了,快放她下来。”
“她喝醉了。”他言简意赅的回道,并没有马上照办。
矜矜将水眸瞪得更大,一瞬间总算明白方才他为何没有直接将人劈晕。
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出手,而是他


儿懒得对醉鬼出手!
就算那名青楼女子对他百般纠

,他仍能心如止水,视她如无物,若她不走出后门,要求那名青楼女子让路,他也不会直接将人“处理”掉一一
她一直都晓得他忠心耿耿,但不知道他会忠心到连怜香惜玉都不懂得。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她实在不应该讶异他如此

蛮,毕竟这些年来他始终不近女

,就连青楼也不曾踏入过一步,当然也就不会懂得何谓情趣风情,更追论怜香惜玉了。
但,他就对她很怜借啊!
小小的疑惑,忽然自心底冒了出来。
矜矜一愣,忽然之问发现他并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除了她之外,他似乎不曾对任何女人怜香惜玉过。
这个发现让她嘴角飞扬,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落井下石,她只好连忙用手掩住小嘴。
“总之,你快把人放下就是了。”语毕,她立刻往前走去。
而柴蓦自然是

低帽檐迅速跟上。
直到来到巷口,他才转身

出一枚碎银,解开青楼女子身上的

道,让她得以自行

困,接着他便亦步亦趋护着矜矜走出暗巷来到大街。
难得雪需天晴,大街上比往昔更加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担心她会被马蹄车轮溅起的污雪

脏了衣裳,他不着痕迹举步走到她的身侧,以自身为她挡下所有污雪。
“爹娘要你来请我,又是想

婚了对吧?”矜矜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忽然转头问。
柴蓦穿最有正面回答。
“老爷夫人在府里等您,卑职己备妥马车。”他指着前方路边的一辆马车。
眼看他答非所问,矜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按照爹娘的

子,自然不可能安分守己得太久,她能耳

子安静幸

夕巳一个月就该窃笑了。
可纵然明白爹娘这么做是为了延续花家香火,但一想到他总是为了这种事亲自来请她,原本

漾在心头的喜悦,还是味味眯的尽数飞走了。
她知道他只是奉命执行,但她就是讨厌他只懂得奉命执行,他明知道她不想嫁人,也该知道她不喜欢被

婚,为何他总是…总是…
矜矜太过气恼,一个不小心竟踩着一块融冰,脚下登时一滑,整个人瞬间就往后倒去一一
“小心。”
一双健臂及时捞住她的身子,挽救她当街滑倒的槟态。
帽檐下,他的一双黑眸如潭深邃,平静而漾着缕缕柔光,浅浅的,却是那样永恒深刻,忽然让她想起见到他的第一眼。
十五年来他改变了许多,高了、壮了,从目不识丁学习到能力卓越,从瘦弱无力锻炼到刚猛懂武,从愚幸

夕巳蠢天真磨练到深沉精明,可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
透过他的眼,她知道他的本质不变。
他的心始终一如当年般温柔坚定,只是变得更温柔、更坚定强大了。
而他也许不知道,她多么庆幸在当年那场风雪中发现了他。
“倘若你也对其他姑娘这么温柔,我想全京城的姑娘也许都会爱上你。”她促狭地说道,忽然间竟然产生这奇怪的想法。
她可以轻易举出各式各样他受姑娘们


的优点,却拒绝想象、甚至本能排斥他被一群姑娘环绕的画面。
“男女有别,卑职绝不敢贸然莽撞。”柴蓦脸上波澜不兴,只是轻轻地将她扶正站好。
“男女有别?”矜矜忍不住挑眉调侃。“那是谁每晚老是闯进我房里,硬

我上

睡觉,要是我不乖乖听话,就直接把我拖上

?”近来为了绘制

书她总是习愤晚睡,为了不让她累坏身子,他竟然连她的作息都要

手监督,简直比女人还要

婆暖嗦。
他缓缓

回手臂,脸上还是让人看不出心绪。
见他不说话,她反倒觉得更有趣了,于是学着男人调戏似地挑起他的下颖,问道:“说啊,不是说男女有别吗?”
黑眸掠过一抹黯光。“卑职只是担心您的身子。”
“那男女有别呢?”她戏

似的,故意将小手往下滑到他的喉结上,就是不肯放过他。
瞳眸骤缩,在喉结急促跃动之前,他碎不及防地捉住她。
“您若不喜欢卑职进入您的房里,那么卑职往后都不再靠近。”他的嗓音变得有些

嘎,大掌却非常非常缓慢的,将她的小手拉离了喉头。
没料到他会这么想,她连忙收起玩笑,立刻反驳。“我又没说我不喜欢!”
紧抿的薄

,似乎在一瞬间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那么往后亥时一到,卑职希望小姐能够准时就寝。”
她瞪着他。“太早了,子时来就行了。”
“亥时。”
“子时。”她相当坚持。
“亥时。”他只是冷静的看着她。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她懊恼的蹙起眉头,然后像是杀价似的,狠狠咬牙吐出最底价。“子时前一刻,不能再早了!”
“亥时。”谁知道他却始终坚持原价,然后理所当然地改变话题,摆出请的动作。“老爷夫人有请,小姐请上马车。”
“你这个王八蛋,不要给我太得寸进尺!”该死,她怎么会忘了,除了眼神没有改变,他固执的个性也没变。
“卑职知错。”他还是冷静地看着她。
“你会知错才有鬼幸

夕巳。”她瞪大眼,万万没料到自己没能成功戏

到他,反倒被他吃得死死的,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比她还要无

了?
纵然再不甘心,她却没笨得继续和他争论,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有他的张良计,她自然也有她的过墙梯,他们走着瞧!
水眸贼溜溜地一转,她这才若无其事的走向前方的马车,但没发现柴蓦早己将她眼底的狡诈尽收眼底。
他眼底宠溺含笑,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扶上马车,接着也跟着上了马车。
纵然她是主他是仆,纵然他是多么渴望得到她,但也许只要能够一辈子待在她身边,他就该

足了。
只要在她身边的是他。
只有他。
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