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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呜…痛…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头痛得好像快裂开了!

 头部不断传来的阵阵痛,将聂月眉自睡梦中扰醒,她的眼睛才刚睁开一条细,入眼的阳光便令她的头痛更加剧烈了。

 她赶紧闭上眼,等待这阵剧烈的痛度过,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头痛,想来是昨天那坛酒惹的祸。

 原来宿醉头痛是这般的难受,她总算是领教到了。

 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头痛似乎稍微缓和了些,她才缓缓地睁开犹带着惺忪的眼眸。

 然而,才刚睁开眼,一张她心心念念的刚毅俊脸就不期然地跃入眼帘,她一瞬也不瞬地凝望他,而那对黑眸也盈了深情地回望着她。

 她怔怔地望着他许久,嫣然的瓣忽然扬起一抹飘忽而忧伤的微笑。

 “真好…”她一边低叹,一边伸手轻抚着他的面颊。“如果每一次宿醉醒来都能看见你,我愿意每一天都用酒来灌醉自己,我愿意时时刻刻忍受这种脑袋快爆裂开来似的疼痛…”

 很显然的,她以为眼前的男人、还有那深情的凝视,全都是因酒醉而产生的幻影。

 再不然,就是她根本还没醒来,还处在自己虚构出来的美梦中,梦中他们相拥而眠、亲昵绵…

 听她说出这般傻话,迟仲桓的心泛起一阵揪疼,自责与懊悔的情绪几乎快淹没了他。

 若不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再疏离她、逃避她,她又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伤呢?

 他怜惜地伸出手,将她的身躯揽得更紧,并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她的发、她的眼、她的颊…

 聂月眉半闭着眼,承受着他温柔的亲吻,感受着他有力而温暖的拥抱,她的眼角不漾出了感动的水光。

 “好美的梦啊…”这一定是梦,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温柔呢?“我真愿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

 她激动地将脸蛋埋入他赤luo的膛,纤柔的双臂紧紧地搂抱住他,像是深怕抱得不够用力,他就会突然消失无踪似的。

 “呵…这梦太真实了…真好…”她竟然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这梦真是太美好了!

 “不!眉儿,这不是梦啊!”迟仲桓再也忍不住地出声低喊。

 她的自言自语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剜着他的心,令他心痛难当,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蛋!

 她原本不必承受这些的,都是他害得她无端伤心受苦!

 聂月眉听见他的话,先是浑身一僵,接着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抬起头来,睁大的眼中写了诧异。

 “你说…这不是梦?我不是在做梦?”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温柔全部都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将双手叠地捂在自个儿的心口上,感受到自己的心正猛烈地、震撼地狂跳着。

 这会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怎么会一觉醒来,一切就突然变得美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反而令她没有勇气轻易的相信。

 “是!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迟仲桓加强了语气,肯定地嚷着。

 聂月眉的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还是不太敢相信此刻的美好会是事实,就怕这终究只是一场梦,而梦醒之后必须承受更剧烈的心碎。

 见她这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迟仲桓不陷入无边的自责忏悔之中。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你受苦了,但是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不会再让你伤心落泪了!”

 听着他语气真挚的承诺,聂月眉的眼中掠过一丝迟疑,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感觉他是如此的温热而真实。

 “这真的…不是梦?”他温柔的拥抱和亲吻都是真实的?

 她的心跳急剧加速,突然有股冲动想用力掐自己一把,可又怕这么一掐,眼前的美梦就会化为幻影消逝无踪。

 “当然是真的!”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迟仲桓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紧紧地搂抱住。

 左手手腕的无力,令他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但他告诉自己必须挥开霾,不能再被自卑的心魔给蒙蔽了。

 聂月眉怔怔地望着他,不言不语,甚至连眼也不曾眨一下。

 下一瞬间,蒙的水雾突然浮现她的眼底,并迅速凝结成泪,一滴接一滴的自她的眼眶淌落。

 “怎么哭了?”迟仲桓心疼地吻干她的泪水。

 “我…只是…太高兴…太感动了…”聂月眉哽咽地说着,心情激动不已。

 她辛苦追寻了一年多,本以为她还得花费一番时间和心力,才能寻回往日的幸福,但一切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美好,教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傻瓜。”迟仲桓怜惜地叹息,将她揽得更紧了。

 他们紧紧地相拥,温存地耳鬓厮磨,一点也不想松开彼此。

 分离了这么多时,终于回到彼此的怀抱,两人的心情都十分激动,他们珍惜着这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温暖与幸福,两副亲密的身躯,恨不能入彼此的身体里,再不离分。

 不知过了多久,聂月眉终于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深情地凝望他。

 “仲桓,一年多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关心地问,这也是潜藏在她心中已久的问题。

 迟仲桓闻言神色一黯,忆及往事,就不想到自己的残缺,但此刻他该释然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之后,他早已体悟出——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一年多前,我差点因为袁宇卿的毒计而丧命…”他娓娓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还好那时有人救了我,我这条命才保存下来,不过虽然没死,但是左手手腕的筋脉已断,左脚也有点跛了…”

 聂月眉早已听得泪面,她又心痛、又激动地抱紧了他。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受伤,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啊!”她哭喊道。“你怎能这么狠心,这些日子以来半点音讯也不给我?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多不安?”

 迟仲桓以右手拍抚着她的背,望着使不出力的左手,他叹道:“但是我在乎,眉儿,这一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乎我的残缺,无时无刻不在乎这样的我已配不上完美的你了。”

 “胡说!胡说!什么配不配得上?这世上惟有你是我的夫君,你狠心离开我,要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

 “眉儿…”

 “你可知道我这一年多来是怎么熬过来的?当我好不容易查探到你的行踪,好不容易见着了你,可你却…”想到之前他的疏离与无情,她就忍不住委屈地泪不止。

 她的泪水拧疼了他的心,尝着她咸的泪珠,他的心底苦涩不已。

 “对不起,眉儿.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见她眼泪掉个不停,他心疼地说道:“早知道会让你哭成泪人儿,我就不告诉你这些了。”

 “我是心疼你啊!”她望着他消瘦许多的脸庞,心疼地道。“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我真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迟仲桓摇了摇头,捧着她泪的小脸,说道:“我所受的苦和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聂月眉不断地摇着头,只要他们能够和以前一样厮守在一起、再不离分,那她之前所受的苦都算不了什么了。

 她将脸蛋埋进他的膛,让他刚的气息包围住她,耳边听着他强烈而规律的心音,她的心中感到无比的踏实。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自他怀中抬起头来。

 “对了,仲桓,当时是什么人救了你?”她也该去向他的救命恩人道谢才是。

 “呃…”迟仲桓迟疑着,似是有些为难。

 “怎么了?”

 “我答应过他,不对任何人透他的身份。”

 “既然你已和他有了约定,那就什么也别说吧!”聂月眉明白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

 她的体贴与善解人意,令迟仲桓感动不已,情不自地低头亲吻她的眉眼、她的红

 阳光自半启的窗子映入房中,洒落在这对有情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融为一体,亲密叠、…??

 绵了一个上午后,迟仲桓努力唤回所剩不多的自制力,才终于眷恋不舍地松开怀中的人儿,下了

 见他起身着装,聂月眉问道:“仲桓,你要出去?”

 “嗯。”迟仲桓点点头,拾起衣衫穿上。

 聂月眉也下了,匆匆地穿好自己的衣裳后,过去帮他整装。她一边低着头替他拉整带,一边随口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迟仲桓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说道:“呃…我得出去办点事。”

 他已经答应了段南渊,会尽快从云媚蝶那里套问出他要的消息,所以他正打算去醉红阁。

 可是,一想到要去青楼与别的女子逢场作戏,他就深深觉得对不起聂月眉,倘若不是为了要信守对段南渊的承诺,他真想立刻带着她离开这里,回到睽违已久的家园。

 现在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快为段南渊办妥这桩事,然后从此和醉红合、云媚蝶再无瓜葛。

 聂月眉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他语气中的迟疑令她的心头一紧。

 她抬头觑了他一眼,心中浮现了一个令她心痛的猜测——他,可是要去醉红阁,找那名唤作媚蝶的花娘?

 聂月眉想问却又不敢真的开口问,但是由他避重就轻的回答、迟疑而心虚的神色,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底。

 她眼底的沉痛与忧愁,令迟仲桓蓦然心惊。

 为什么她哀伤的眼神,竟让他觉得她已知悉他等会儿要去的地方?但…不可能呀!她应该不会知道醉红阁和云媚蝶的存在,也许是他多心了吧!

 他之所以会不据实告诉她,一来是因为答应了段南渊要保密,二来是她如果知道他这段期间成了青楼的常客,一定会伤心难过的。他已经害她够多的泪了,不希望再让她美丽的双眼下半滴泪水。

 “怎么了?为什么愁着一张脸?”他语调温柔地问。

 “仲桓,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去醉红阁?是不是要去找那名唤作媚蝶的花娘?

 这些问题差点冲口而出,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不问,因为她怕得到的答案会令她柔肠寸断。

 “怎么了?”迟仲桓不解她的迟疑,关心地望着她忧伤的眼眸。

 到底该不该问呢?她既想知道答案,却又怕知道答案,矛盾与挣扎在她的心底进行着烈的拉锯战。

 她心如麻地轻咬着下,挣扎而迟疑地顿了半晌后,才又开口问道:“仲桓,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迟仲桓答得毫不迟疑,眼中盈了毋庸置疑的深情。

 “只爱我一个?”她又问。

 “你在胡思想些什么?我当然是只爱你一个。”

 这世上不会再有另一名女子在他心中占据一丝半毫的地位,因为她早已占了他整颗心。

 他将她揽近,温柔地为她拢了拢耳边微的发丝,说道:“别担心,我会在落之前回来的。”

 “嗯,我等你。”

 望着她依依不舍的神情,迟仲桓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温柔而深情地吻着她,直到两人差点不过气来,他才松开了她。

 “眉儿,等会儿你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别到街上去晃,知道吗?”他细心地叮咛。

 他总觉得以袁宇卿对聂月眉的病态偏执,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罢休,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妙,而待在屋子里应当是最安全的了。

 “嗯。”聂月眉柔顺地点了点头,心头却仿佛了块巨石般沉痛。

 她站在门边,目送着他转身离开,看着他颠簸的步伐,一步一步,都像重重地踩在她的心头。

 他究竟要上哪儿去?为什么特地叮嘱她待在屋子里别跑?难道是怕她发现他其实是到醉红阁去找云媚蝶吗?

 以她对他的认识,他并不是个贪之徒啊!但为什么他会留连于青楼,成为醉红阁的常客?

 这些问题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像个挣脱不开的魔障层层困住了聂月眉的心,她的口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压力迫着,令她几乎不过气来。

 不行!她非得把一切清楚不可,不然她一定因为这些得不到答案的疑惑而发疯!

 打定主意后,她立刻迈开步伐,跟上了迟仲桓的脚步。??

 聂月眉悄消地跟在迟仲桓的身后,愈走她的脸色愈惨白。

 此刻他们所走的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不久之前才跟在他身后走过一回啊!

 她清楚地记得,若是在接近路底的一条巷口转弯,就会抵达醉红阁。

 望着迟仲桓的背影,她不断地在心底祈祷他会在另一条巷口转弯,祈祷他的目的地不是醉红阁。

 然而,她心的祈盼终究还是落了空,他竟然还是转进那条通往醉红阁的巷口!

 “不——”她绝望地掩口低呼,泪雾上了眼眶。

 当她跟在他的身后弯过街角,看见他走向醉红阁的大门,而老鸨一如先前般热络地向他,她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她的声音一如她的心一样破碎。

 今早他才温柔地搂着她,对她说着甜蜜的话语,结果一转身就背着她到青楼寻作乐!

 难道他口中所说的“出去办点事”,指的就是到醉红阁,找那名叫作媚蝶的花娘风快活?

 她浑身颤抖,面色苍白如纸,当她见到他毫不迟疑地踏进醉红阁,当她见到二楼靠窗的厢房,那对热烈相拥的身影,她的脚步一阵踉跄,差点站不住地摔跌在地,剧烈的痛楚引起她心头阵阵的痉挛。

 他对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倘若他真的只爱她一个,又怎会到青楼来寻作乐呢?

 悲切的心痛令她的沉静与自持全都消失殆尽,她握紧了双拳,深口气,迈开步伐直直地走向醉红阁。

 她要去找迟仲桓,她要当面向他问个明白,就算他真的不再爱她了,她也要他亲口给她个答案!

 踏着坚定的步伐,聂月眉迅速闯进了醉红阁。

 醉红阁内的所有人,包含老鸨在内,或许是儿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清丽优雅的女子大咧咧地闯进青楼,又或许是被她那绝美却忧伤的容貌给震慑住了,所有人全一时错愕得反应不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闯进了醉红阁,并直直地朝通往二楼的梯子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鸨才如梦初醒般,连忙追上去想拦住她。

 “姑娘…等等…这儿可不是你能闯的地方啊!”

 聂月眉对老鸨的喝止置若罔闻,甚至还加快步伐上了二楼。

 整间醉红阁因她的闯入以及老鸨的追拦与吆喝声而陷入一片混乱,没有人发现在醉红阁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炽热癫狂的眼正在窥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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