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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卧室里有些昏暗。

 水晶灯和浴室非常奢华,四角柱的大看起来像一个玫瑰的棺材,大理石的冷硬感从四面八方蔓延出来,让卡兰忍不住有些哆嗦。

 她走到窗边,把每一丝隙都堵上。

 她忍不住气:“这里太冷了…”

 “有地暖,过会儿好了。”

 希欧维尔将外衣下来,然后把卡兰装兔子脚的包丢去墙角。卡兰连忙过来把它捡走。

 希欧维尔皱眉道:“去洗澡。”

 卡兰不他的命令口吻,她站在原地没动。

 希欧维尔走过来,手指摸了摸她的下巴:“你要在上等我先洗完吗?”

 卡兰皮疙瘩都起来了,她飞快地跑去收拾衣服洗澡。

 她洗完之后,希欧维尔再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卡兰还在灯下摆兔子脚。

 他冷冷地问:“你跟这些可怜的小生物到底有什么仇?别折腾它们了。”

 卡兰闷闷不乐地去吹头发。她离开之后,希欧维尔拿起兔子腿看了会儿。

 兔脚大部分都是棕黄的,单独挑出来给爱丽丝的那只是纯白色的。卡兰用小片皮革把它们一个个裹起来,然后住,只出一个绒绒的尖儿。她肯定花了很大力气这个,因为皮料看起来很硬。

 卡兰的养父母说不定是凯尔特人。

 在不列颠,凯尔特人总是迷信兔脚能带来幸运。

 希欧维尔摸了摸绒尖,正要试试它挂起来是什么样子,这时候浴室门开了,卡兰吹好头发窜上

 他瞬间放下兔子脚,严苛地对卡兰道:“你每天都在浪费时间干这个吗?”

 “没有,我只是…”

 “闭嘴睡觉。”

 卡兰咬了咬牙。

 希欧维尔把灯关了。

 卡兰觉得上也很冷,爱尔兰的气丝丝缕缕地钻进被子里,让人忍不住战栗。她抓住被角,缩成一团。窗外风雨呼啸,闪电照亮狰狞的阴影。

 “你还没睡吧?”希欧维尔出来之后,看见她辗转反侧。

 卡兰停止动弹,假装已经入睡。

 希欧维尔把头发干,回到上,被子里面还是凉丝丝的。他把卡兰抱进怀里,手放在她背上,低声问:“睡了吗?”

 卡兰闭眼不说话。

 希欧维尔知道她醒着肯定又有别的事情要干了。

 “你明明在车上才睡过…”希欧维尔抱怨了一声,关掉头灯。他呼吸平稳,就搁在她头顶不远处。

 被子里渐渐温暖起来,装睡的卡兰也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狂躁的风雨,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一直梦见勒斯。

 她被他按在栏杆上,疼痛和慌乱间回头,看见他脖子被刀扎穿,血溅得她脸都是,怎么擦都擦不掉,还越擦越多,得每一级台阶上都是。

 “醒醒!醒醒!”

 卡兰被人掐着肩膀摇醒了。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希欧维尔正在暴躁地摇晃她。

 他声音沙哑地警告道:“你再说梦话,就去门口那块毯子上睡。”

 卡兰昏昏沉沉地点头。

 过了会儿,希欧维尔又被她吵醒了。

 他恨不得把她踢下

 “起来!”他又摇了摇卡兰。

 卡兰发出呜声,一副很困的样子:“什么…”

 “你一直在尖叫。”希欧维尔试图平心静气“比外面的雷声都大。”

 “好吧…”卡兰好像根本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希欧维尔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没感冒吧?”

 卡兰的脸很红,额头温度只比他高一点点。

 可能是地暖太热了。

 希欧维尔嫌恶地说:“要是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

 他想起去把地暖调低点,但是刚坐起来就感觉被拉住了。

 卡兰睡着的时候一直攥着他的衣角。

 希欧维尔保持这个坐起的动作很久。

 他把手放在卡兰手腕上,下一步应该是拉开她,下去关地暖。

 但他很久没动。

 他摸了摸卡兰的腕骨,她很瘦,骨架也小,两手指就能把她的手腕圈起来。他顺着脉搏,轻轻地抚摸她的皮肤,她像那些兔子绒尖一样柔软无辜。

 过了会儿,卡兰安静地睡下,没有再陷入梦魇尖叫。

 她紧绷的手也自然松开了。

 希欧维尔起身调低了地暖,回来之后,犹豫了好久,把她的手拉到自己上。

 “睡觉。”他轻声命令。

 第二天,两个人都感冒了。

 纳什莉夫人给他们煮了一点驱寒的热汤。

 她同情地说:“别见爱丽丝了,你会传染给她的。”

 “那太好了。”希欧维尔冷淡地说“我情愿不见她。”

 “那卡兰呢?”

 “还在睡…”希欧维尔皱着眉喝了一点汤“你糟糕透顶的厨艺是唯一一件时过二十年还让我觉得熟悉的事情。”

 纳什莉夫人忽略他的话:“要不然我带爱丽丝去见她吧,就远远看一眼,应该不要紧。”

 希欧维尔不置可否。

 纳什莉夫人将这当做是默认。

 她抱着小小的爱丽丝,到卡兰边,指着她道:“这是你的母亲,小爱丽丝。”

 爱丽丝探出身子,摸了摸卡兰的额头。

 纳什莉夫人连忙将她扶正:“她生病了,别靠这么近。”

 卡兰一下就惊醒了。

 她被碰到的瞬间,好像有电从额头闪过,心脏加剧跳动,奇妙的感应让她睁开眼。她看见纳什莉夫人抱着个小天使,她有一头黑色短发,蔚蓝清澈的双眼,脸上乎乎的,正在朝她招手。

 “妈妈。”爱丽丝口齿不清地叫道。

 “哦…天哪…”纳什莉夫人很想腾出手来捂嘴,表示自己的惊讶“小爱丽丝…”

 爱丽丝从她手臂间探出身子,还想伸手摸摸卡兰。

 卡兰扭过头避开:“别过来,我生病了。”

 爱丽丝远远勾起了卡兰的头发,像轻勾着一缕垂落的华美缎带。

 她开心地傻笑起来。

 卡兰侧头掩住悲痛的神色。

 纳什莉夫人忧愁地看着这对母女,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她回头看见希欧维尔,远远站在门边,没有任何要靠近的意思,但是看得很认真。

 临走前,卡兰留下了白色兔脚。

 “希望她能快乐。”卡兰低声告诉纳什莉夫人“不管生命长短…只要能活得无忧无虑就好了。”

 纳什莉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她带走,严密地关上车门。她和爱丽丝一起站在古堡门口挥手道别。

 这次探望结束后,卡兰有整整一个月没再去爱尔兰。

 她说学业忙碌,有很多跟不上的地方,想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她不去,希欧维尔也没理由去。每次纳什莉夫人打电话来,他都只能拒绝。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期中。

 有一天自习,卡兰从教室后门进入,听见前排两个男生在议论“反对第四修正案游-行”的事情。

 第四修正案,也就是剥夺黑发人种受教育权的法案。

 很多人觉得第四修正案只是一个引子,很快“教育”就会沦为精英阶级的掌中之物,他们这些出身普通的学生再难出头。校园中反对声烈,学生也很频-繁,他们应该就是在商量此类活动。

 “我们要邀请那个新来的吗?”

 卡兰本来不想偷听,但她感觉对方好像在说自己。

 “哪个?休学的那个吗?”

 “对啊,她看起来不像贵族,也许会支持我们。”

 “但她从来不谈论这些,上次实验课,我跟她说共和国有多么开放多么多元,她说那里不也有3k吗?你不觉得她有点…”

 “悲观?”

 “事不关己。”另一名同学纠正道“不过,我认为可以问问她。至少她看起来不是会告状的小人。”

 果然,当天晚上卡兰就收到了一封邀请信。

 她直接把信删除了。

 她不可能参加反修正案游-行。

 隔壁的保镖盯得太死了,希欧维尔但凡听到一点风声,会直接把她掐死的。

 但是第二天,不死心的同学把她堵在了实验室卫生间门口。

 “你看邮箱了吗?”他问道。

 “抱歉,我最近有点忙,很少查看邮件…”卡兰的声音在口罩下有些闷。

 同学四下张望,没看见别人:“那我就直说了吧!周末,我们社团组织了一个反对第四修正案的活动,你要参加吗?”

 “我周末有安排了,抱歉。”卡兰平静地拒绝。

 同学还是不死心:“等等,如果你临时有空,还可以联系我!”

 他给了卡兰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巴别塔社团”康斯坦斯·雪诺。

 “雪诺…”卡兰的视线凝固在这个姓氏上。

 她重新打量这名同学。

 他脸上有种男孩气的朗,一头棕色卷发,白大褂下衣着低调考究。如果论长相,应该是同龄男生中非常英俊出众的。但卡兰经常近距离对着希欧维尔那张脸看,所以对普通意义上的“英俊”没有任何感觉。

 “雪诺。”同学伸出手,想跟她握一下。

 卡兰避让了。

 “抱歉…你还是找别人吧。”

 她匆匆离开。

 这天上完课回去之后,卡兰又认真查了一遍康斯坦斯·雪诺。

 前段时间,帝国广播电台揭贵族生活的现象级纪录片《风光之下》,第二集就是讲雪诺家族。卡兰看过几遍,完全不记得白雪公有这么个孩子。白雪公有一儿一女,女儿年纪大些,目前在外务部工作;儿子在帝国政法大学深造,毕业后可能会进内政方面的部门。这两个显然都不是学医的康斯坦斯·雪诺。

 但是全帝国没有第二个雪诺家族。

 就好像没有另一个希欧维尔家族一样,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是私生子,他也不会冠雪诺的姓氏。

 也许是家族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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