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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二○○一年香港

 韩记古董店位在中环老式的商场一隅,店铺不大,老旧的店面甚不起眼,在新月异的发展中城市而言,像韩记这样的地方几乎面临淘汱的窘境。

 店里的光线有点阴暗,唯柜台之前点了盏光灯,照映着店主惨白的老脸。

 “太保哥,麻烦你行个方便,再宽限个几天吧!”开口的是店主,年纪还不算老,只是那不及六十的脸上挂着超越年龄的疲惫,看起来像足有六十岁。

 “不行!这是东哥的代,无论如何今天你都得租。”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耐,在他那张年轻的俊颜上甚至浮现气的佞。

 他是中环一带的地痞,主业是讨债,为中环角头老大的得力手下,人人敬而远之的一号人物。

 “再宽限个三天吧!求求您,太保哥!”

 “我说租就租,你少给我废话一堆!”马太保一手揪住店主衣领,恶声恶气地吼道。

 店主在惊吓之余,忙回道:“别…别生气,要不,就由我店里拿点东西抵偿吧!”语气万般地无奈。

 “哼!”马太保放开店主。“就凭你这破店,还有什么值钱货?”灵活的一双眸打量着店里,眸光中透着不屑。

 迟疑了片刻,店主由抽屉中取出一只黑丝绒小袋,拿出一件东西——

 “这是我两个月前到内地沽来的古玉,太保哥若不弃嫌就拿去吧!”

 马太保拿起古玉审视了会儿,挑眉道:“这是孝敬我的?”

 “是、是,还望太保哥替我向东哥说说情,前两回的租金再多宽限几。”

 那古玉泽还算不错,马太保不客气地收入口袋里。“好吧!回头我和东哥说说,改天再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古董店。

 此时,一道瘦小的身影面而来,撞了马太保一下——

 “该死!没长眼睛哪?”他顺手拎住对方衣领。

 “对…对不起…对不起…”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马太保一看,发觉是个年轻女孩,看她打扮与说话口音,似乎不像本地人。“内地来的?”他随口问。

 “是!”

 “滚远点!下回别再让我马太保撞见。”

 女孩低着头“是,太保哥!”语毕,她迅速离开。

 在此一刹那间,马太保出于多年的直觉,顺手朝口袋里一摸——

 懊死!

 她居然敢在他地盘上扒走他身上古玉。

 “不要跑!傍我站住!”他追了上去,在她身后怒叫着。

 女孩加快脚步离开了商场,转入一旁的小巷,却不小心撞上另一道身影。

 “噢,小心点。”

 女孩还来不及看清自己撞上什么人,手中刚刚到手的古玉便失手摔在地上。

 “啊——”女孩垂首顿足,伸手便要去捡。

 岂知,破裂的白玉忽地迸出强烈的光芒。

 马太保此时正好追进巷中,被此情景震住。

 “搞什么鬼——”

 话声未完,强光瞬即消逝,连带地,巷子里的三个人也一并消失不见,连个渣也不剩,神不知、鬼不觉。

 一阵风吹入巷子里,空地,只有巷尾趴着一只老黄狗。

 狈儿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合上眼,继续睡它的午觉。

 第1章(1)

 唐贞观三年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华山的“白云山庄”举行。

 庄主白云騑为三年前取得武林盟主之位,武艺高强自不在话下。

 然而,白云騑究竟师承何人,却始终无人知晓。

 每当有人提起,白云騑总以师父不愿他在人前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为由,不愿透自己何门何派。

 奇怪的是,众家高手以他武学招式来看,却也说不上他武功到底属于什么路数,十分地神秘。

 不过,自从白云騑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却鲜少与江湖各派来往。

 据说,白云騑为求武学更高境界而闭关修炼。

 正当众家门派议论纷纷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直传入大厅——

 “庄主到!”

 紧跟着,白云騑缓步出现在大厅之中。

 众目所望,只见白云騑一如三年之前,仍是一身白衣,精神奕奕。

 唯一的改变是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双鬓竟已染上白霜!

 这个改变莫不令人为之哗然——

 “盟主此番出关,双鬓竟已转白,想是在武学修为上又更上一层楼了吧!”开口的是崆峒派掌门宋天长。

 此语一出,众人皆附和。

 白云騑朗笑数声,答道:“在各位掌门面前,白某岂敢说更上一层楼,但求不退罢了。”

 “是不是更上一层楼,咱们待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呀,是呀!”

 众人莫不跃跃试。

 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除了各门派切磋武艺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由众门派间选出一位武功最高者来统率武林盟主,解决江湖纷争。

 想当然耳,这个武林盟主的宝座是人人都想争夺的权力象征。

 白云騑自然明白此理,当下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有些疲累,不如先在山庄里歇息一晚,明一早再谈切磋武艺如何?”

 堂中,人人均附议。

 白云騑朝总管点头示意,众仆纷纷端出一道道美酒佳肴招待宾客。

 白云騑虽年不及三十,但做人圆滑,待客豪气,为了讨好诸如武当、峨嵋等道家高手,他特地请来江南第一名厨到此掌厨,荤菜、素菜道道精致绝伦,一点也不含糊。

 一时之间,各门各派一致赞声连连,气氛十分畅快。

 岂料酒过三巡,三枚细如牛的暗器破空而来,针针齐向白云騑。

 饶是白云騑这一等一的高手要闪避这等毒的暗器也非易事,当下他陡然一个后翻,带些狼狈地避开了暗器。

 只是对方并不轻易放过他,暗器再度接连而来,令白云騑几度陷于险境。

 此时堂中早已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退至一旁。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细小的暗器。

 堂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白云騑亦非等闲之辈,在闪避的同时,心下早了然敌者何人,趁着一个空势,他以绝快之速闪身避入石柱之后。

 “今敝庄高手云集,阁下一味使出这等毒暗器,岂非有欠光明,贻笑江湖。”

 闻言,各派哗然——

 “盟主言之有理,各家各派都是用光明磊落的比试来争取盟主之位,而非藏头缩尾…”开口的是青城派掌门人沈文渊。

 岂知,沈文渊话未说完,两枚牛暗器已随声而至,直往他双眸而去,以极险之差再由他面前岔开,由双鬓擦了过去,打在他身后的墙上。

 “区区武林盟主之位,我冷素心还不放在眼底!”随着这一道清冷的嗓音而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是一名黑衣女子。

 女子一出现便捉住所有人的目光,她一身如云雾般的黑纱,衬着那张犀冷而绝俗的面孔,谁也料不到这样一个国天香的年轻女子,竟会是方才使出毒暗器的厉害高手。

 沈文渊回过神来,不甘受辱于女子,当下拔剑疾往冷素心刺了过去。

 正当众人对他以一派之尊而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而觉不妥时,女子却面不改,皓腕翻动,掌起掌落,快疾无比。

 只听得“锵”的一声,女子仅以戴在腕际的两只黑环,便巧妙地格开沈文渊毫不留情的剑招。

 “好!”

 在厅堂之中,多人竟忍不住口赞道。

 沈文渊面色铁青,想他家学渊博,竟教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给小觑,心有不甘,当下又要发招。

 冷素心却早他一步开口道:“沈掌门,再不自重,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她始终没有痛下杀手,他该最明白。

 青城派弟子岂容此姝对自家门派不敬,不待掌门下令,便将此姝团团围住。

 “白云騑!你出来,莫教旁人受你欺师灭祖之累,枉送性命!”冷素心瞧也不瞧上青城派人马一眼,一双犀冷的黑眸直落在石柱之后。

 五年前,白云騑下药毒害师父,盗走师父的“百毒诀”以及“玄真经”

 所幸师父早有防备,早将玄真经藏起,被盗走的是无用的仿本,为无字天书。

 因为忌惮师父,五年来白云騑倒也不敢再上师门。

 仗着内力修为,师父当年虽未遭白云騑毒害,却已元真损耗,于隔年病殁。

 临终前,师父要她取回百毒诀,并且要她取白云騑性命,为师父报仇,亦为武林除害。

 冷素心之言清楚地传入众人耳中,挑起了各派的高度关切。

 青城派弟子得到了掌门的首肯,当下首先发难——

 一时间,各派均不动声,想藉此机摸清这个丫头的武功路数,瞧瞧她是否与白云騑师出同门。

 冷素心面对青城派七人的围击,面上并无惧,只见她双手一展,在刹那间由际取下两条乌光灿灿的黑鞭,不疾不徐的挥舞起来。

 谁知这黑鞭看似慢使,实则暗含极其厉害之后招,在倏忽之间已分别扫向四人,招式如鬼魅勾爪,落势快绝,四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僵直不动。

 众人心忖,好高明的点手法!

 在另外三人未来得及续攻之时,冷素心足下轻点,一个旋身直攻向白云騑。

 他才是她今夜下手的目标。“百毒诀还来!”

 白云騑自知躲不过师妹的纠,只有身应战。

 他自问五年来无论是武艺与施毒之法皆有显着的进,今晚他大可试试身手,瞧瞧他与师妹到底何人厉害。

 黑鞭未到,白云騑便使出长剑,疾刺而出。

 当年师父传他剑法,传师妹鞭法,两人各有所长,却因师妹年岁尚幼而从未真正与她手。

 由于冷素心身负报仇之责,因此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招狠辣异常,得白云騑不得不使出全力与她锋。

 直到此刻,他方知这个师妹武艺绝不在他之下,甚至,他没有致胜的把握。

 心念电转间,他有了对策——

 “师妹,百毒诀你且拿去!”话起时,他由怀中掏出一物,抛向大堂中燃点的巨大蜡烛。

 冷素心一惊,立即停下攻势,挥手甩出鞭子朝书册卷去。

 师父的遗物绝不能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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