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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这真是一场闹剧,当宋家几个兄弟敢过来的时候,火势刚刚被控制住,幸亏厨房里的蓉婶子觉得放心不下,特意跑过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吓的她当时就吼了起来,叫了人来灭火,不然还指不定烧到什么地方,没有酿成大祸。

 这一闹不要紧,那些准备的食材都被烧了,宋二郎出去买了些食物对付了早饭,随后好一顿收拾,直到中午,每个人才喝到碗清汤寡水的稀粥。

 宋四郎地指着诺玛,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你干的好事。非得把这家烧了你就开心了吧?不是让你好好的呆着吗?你跑到厨房里干什么?”

 诺玛虽然心虚,还是强撑着瞪了眼宋四郎,嘴硬的说道“我是想为你们几个做早饭,再说…二妮身子不是虚吗,我想做我们青族的补汤来着,四郎,你也是喝过的,不是说很好喝吗?在说是你们汉人的灶台不好用,能说是我的错吗?我不过想起火!”

 “补汤?你们的补汤是不错,可是你做的能喝吗?”宋四郎冷笑道。

 “为什么不能喝?你不是也喝过吗?连吴昆鹏都说是好喝的。”诺玛气哼哼的说道。

 “你难道都看不出来他们是奉承你?你那汤咸的要死,还绿了吧唧的,看着就倒胃口,什么红芸草,齐名菇,那些好材料都给你浪费了!”宋四郎毫不客气的说道。

 诺玛眼中出受伤的神色“你胡说,他们都说好喝的…我阿爹也说是好喝的。”

 “那些人有求于你爹,为了讨好你爹,什么话不能说,你真的是个傻的吗连客气话都听不出来?”

 王二妮在一旁看着诺玛有些摇摇坠的样子,有些不忍心的想,人都要走了,何必要这样的让人难堪呢?毕竟是女儿家,便是劝道“四郎哥哥你别这么说,诺玛也是好心办坏事。”

 宋四郎见王二妮挣扎了坐了起来,心中一惊,急忙跑了过去,扶住她的身子“媳妇,你不要起来。”

 王二妮温和的笑了笑,拍了拍握住自己肩膀的有力手指“四郎哥哥,你不要这么紧张,郎中早上不是说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都能动动了。”

 宋四郎还是惊魂未定“媳妇,俺昨天吓死了,你要自己小心。”

 诺玛看着两个人浓情意的,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她不是都没事了吗,宋四郎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宋四郎皱着眉头“你怎么还这么不知悔改?行了,什么话都不要说了,马上收拾包袱走人。”

 诺玛听到让自己走,又开始恐慌了起来,她强忍住怒意试图辩解道“好吧,就算是我做的青族补汤不好喝,但是也不能否认它的效用,我阿娘生我的时候就喝着它才没有…,我自己做错了事情,我自己会弥补,这样,你叫人给我生火,我就在婉补汤来,总是要喝喝的。”

 如果可能宋四郎现在就想把这个惹祸拎出去,但是他发现他竟然无法抗住这个惑,这补汤确实是青族的秘传手艺,温热滋补,据说男人喝了养身,女人喝了容貌美丽,还有个特效是孕期的女子喝了也是大补…”

 ***

 诺玛回到房里,伺候她的下人拿了一小碟点心进来,说是王二妮担心她吃不,让她垫垫肚子。等下午厨房收拾好,晚上就能正经做饭了。

 她心有些不甘心的想,要你假好心…只是她真的是饿的厉害,嘴里咬着吃食问小丫头“我问个事情,你们汉人女子除了洗衣做饭,是不是还要女红好?”

 “自然,那女红是看一个女子贤良的代表。”

 “女红也难不倒我,阿爹还特意找了个汉人的绣娘教我呢。”诺玛兴奋的跳了起来,她刚刚在一直苦苦思索,怎么才能扳回这窘迫的境地,让宋四郎明白她也是心灵手巧的女子,既然饭做砸了,那就做女红好了,她自言自语道“我在家绣过很多帕子,做衣服…我也会。”后面这句,她说得底气不足。

 诺玛因为补汤被宋四郎留了下来,但是她也不安分,第二天就兴冲冲去街上买了布料,她想要给宋家兄弟每人做一件长衫,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也不懂的避嫌,只觉得要卖自己的女红。

 布铺的掌柜见诺玛出手阔绰,又看她说话有些异样的强调,知道这不是本地人,就起了糊的念头,卖力地推销新到的新布料,这布虽然看着好看,但其实是次品,当初打糨的时候打多了…,稍微一扯就会裂开。

 诺玛高兴的买了很多,觉得真是又便宜又好看,忽然觉得其实汉人也不都很坏的,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笑眯眯的老板就很好。

 抱着几大包布料的诺玛,心满意足的回了家,仆人们见了也不懂她这是搞什么把戏,存了看热闹的心,围在她窗前头接耳。

 诺玛听着他们说,颇为骄傲地仰起脸“你们等着瞧吧。我们青族从来都是能歌善舞,女红烹饪也是个个厉害,等我做出好看的衣衫来。”仆妇们被她唬住了,也知道这屋里的主不好惹,不敢再调笑,老实地散了。

 只是大话说完她就发了愁,当时她做衣衫的时候都是绣娘给她剪好尺寸,她只管就好了,这下她哪里知道怎么搞这个?当下恨自己稀里糊涂,怎么这个也没想好。

 不过海口已经夸出去了,怎么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她硬着头皮想着宋四郎的身材,剪了下来,好在布料买的多,也不怕这样的折腾,但是折腾半天,也觉得不是个事,刚好看到那伺候她的丫鬟在门口晃,心中一动,把人喊了进来,又是威胁又是利的让她去拿宋家兄弟的旧衣裳。

 那小丫头哪里敢真去拿主子的衣服,但是又不得不应付诺玛,便是随意的拿了几件小厮的衣衫糊

 诺玛拿了旧衣裳高兴的不得了,开始整夜整夜的熬着做,很快第一件袍子出来,她看着象回事,你看,这袖子是袖子,领口是领口…(废话,什么衣服袖子不是袖子),不沾沾自喜起来,看这有什么难的,汉人的衣服没有身,比她家乡的样子差远了。越做她越是信心,也越有信心。

 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把四男一女五件衣服彻底完工。她挑出特意给四郎选的青灰色,放到脸边用力按了一下,眼中出柔情的神色,仿佛靠在他浑厚的口上,说不出的温暖“四郎,这下你可是会高看了我吧?”

 这一天清晨特别的难熬,诺玛在屋内走来走去,好容易等到大家都起了,便是迫不及待地喊住他们去正房,来试试她做的衣衫。

 仆人们你看看,我看看你,谁都没想到诺玛这么能干,几件袍子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就做出来。

 宋家兄弟哪里会穿诺玛做的衣服,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只王二妮看着诺玛急哭了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可怜,柔声的对着几个兄弟说道。“你们就穿穿看吗,难得她的心意,我这几天要不是那补汤喝着,也没那么快好。”

 宋家兄弟虽然在外都是说一不二的子,但是面对王二妮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无奈一个个套上衣服,只是没来得及互相端详,就被佣人们的大笑得尴尬。

 原来宋二郎的袖子一长一短,宋三郎那件袍子的袖子跟脖颈到了一起,宋五郎个子小,长袍拖到地上,差点绊倒他。最可笑的是宋四郎,魁梧的身材套进又窄又瘦的袍子里,裹得紧紧的。

 王二妮还没试,但是看宋家兄弟们这样她猜出自己这件也好不到哪去,她强忍住笑意没有说话。

 只是那些昨天还被诺玛海口镇住的仆人们,此刻笑得前仰后合,各种戏谑的也冒了出来。

 “就这还说什么女红好?”

 “笑死我了,还不如我妹妹的好。”

 “你妹妹不是才六岁吗?”

 旁的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诺玛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按照你们旧衣服的尺寸做的…噢,我知道了,花你给我过来!”

 那小丫头花见事情暴,忙小步跑了出去。

 诺玛身体矫健,动作飞快,一个跳起就把人抓住,又狠狠的揪着她的头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陷害我?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宋四郎看不过眼,忙走了过去“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快放开,简直像一个泼妇。”

 诺玛心里委屈的不行,别人都不理解她算了,怎么宋四郎也这样呢“我…她,是她给我拿错了衣衫,是故意的。”

 花忙低头“奴婢不敢,是诺玛小姐着我奴婢去拿几个主子旧衣服,奴婢那里敢。”

 “你这个坏心眼的,我不是给了你五两银子吗?”诺玛气的不行,一抬手就想打耳光。

 宋四郎眼明手快的拦住,只是这个动作有些大,他情急之下还没来得及诺玛给做的衣衫,只听“撕拉”一声,衣服竟然裂开了…

 刚刚还因为诺玛的凶悍而忍住笑意的仆妇们,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诺玛又气又怒,又羞又窘迫,飞快的跑了出去,她跑到房里,扑到上哇哇大哭。

 诺玛自尊心极强,她根本受不了别人嘲笑,也是事事要强,他们为什么不理解她的辛苦呢?她第一次来汉人的地方,都不过为了心爱的人而已,并且忍受各种不习惯。

 她衣服做得的确不好,可是她点灯熬夜,牺牲了睡眠,难道他们看不到吗?他们和宋四郎一样,只想欺负她,赶她走?这些外人不能理解她就算了…怎么连宋四郎都不理解?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就那样维护,是不是在宋四郎的眼里她连一个婢女都不如?她可是堂堂青族的小公主!

 诺玛越想越是难过,直哭到半夜也不见宋四郎来哄,心里那么一点点的奢望也渐渐冷却,只剩下心的恨意,她想,好,既然这样,她马上走!

 天黑下来后,诺玛挽好收拾好的包袱,悄悄一人离开了宋家。她没想好要去哪,只顾着往前走,离宋家远远的。

 没走出多远,头撞上一拨人,看打扮就知道是泼皮无赖。诺玛是异族人,不象汉人女子娇小瘦弱,加上生上她也更豪放,根本不把这些人放进眼里,便是自顾自的走着。

 忽然…诺玛感觉到那个比较黑壮的男子挡在她的去路“姑娘,这半夜的是哪里啊。”

 其他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把她围成一个圈“对啊,哎呦,这肤够白的,也不知道摸着啥感觉。”

 诺玛怒目瞪着那个人,一挥手就把他的手拍了下来“你要干什么?”

 几个人哄堂笑了起来“你说要干什么?竟然还是个泼辣货呢,哈哈…,姑娘,你半夜是不是被你家相公赶出来了?要不要到哥哥的家里去,嗯?”

 “就是,俺大哥一定好好的疼你。”

 “你们…想占我便宜。无的汉人!”诺玛生气的说完就把包袱丢在地上,冲了上去,她动作虽然看着很莽撞,但却是又带着几分的套路,只把几个地痞氓打的一愣一愣的。

 只是毕竟是女子,时间一场就显出几分的无力,又是对着年轻力壮的男子,不过片刻就牢牢的制服住。

 那领头的黑壮男子,紧紧的捏着诺玛的脸颊,笑道“你打啊,有能耐打啊,啧啧,没想到容貌也是俊俏的。”

 “大哥,今晚咱们有福了,好好享受享受。看她这么烈,估计上也是个让人快活的。”

 几个人又哈哈大笑,诺玛咬紧牙齿,出倔强的神色,只是…眼中藏着莫名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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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晚,博驲办完事情,独自回家…

 忽然他看到一个女子被几个人劫持,他定睛一瞧,一下子就认出了着是青族的诺玛,她比在青山那时白净了,身上也穿着汉人服饰,而异族女子独有的五官轮廓,使她又有别于其他人。

 博驲身手不若,救下诺玛不过就是眨眼功夫,相对于博驲认出诺玛,诺玛就没有那么快认出博驲了,因为当时诺玛一眼就在商队的人中喜欢上了宋四郎,哪里有有旁的心思看别人。

 经过博驲经他反复提醒,诺玛才依稀想起是个这么个人,常在青山出现,也曾跟父亲在庭院里赏月饮酒。

 “诺玛姑娘怎么来了这里?又是这般时候出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博驲很是不解。

 诺玛想了想生气的说道“宋家都是坏人,特别是宋四郎,他是混蛋!”说道这里,眼泪涟涟,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博驲大惊,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想必是在宋府受了委屈,想也知道宋四郎不喜欢…她在府是多么尴尬就不必说了。

 “四郎兄弟是个好样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吧?你这是拿着包裹去哪里?”

 “要你管,反正我死在外头也没人关心!”说道这里诺玛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似乎想要哭尽所有的委屈。

 博驲叹了一口气“你要不想回宋府,就先到俺家里去吧。”

 他们二人回到博府,博驲命下人清理出客房,又准备了宵夜送到她房里,安慰说暂时歇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折腾了大半夜的诺玛又累又饿,几样精致的清粥小菜下肚,慌乱的心也渐渐稳定下来,那糟糕到极点的额心情也稍微的平复了一些,博府不象宋家那般热闹,听伺候的丫头说,府里只有老爷和女儿两人。

 “你家夫人呢?”诺玛好奇的问道。

 伺候她的丫头说:“我家夫人两年前过世了。”

 诺玛点点头“那就是说我明天不用去拜见谁?”她不适应汉人那么多的礼节,觉得太过麻烦。

 经过一夜好眠,第二天的诺玛恢复了精神,再见到博驲,没了昨天的狼狈,用早饭时,她见到了他女儿博博小玉,一个小姑娘,眨着机灵的眼睛,死命盯着自己。

 博驲笑着为女儿引见“博小玉,这是青山的诺玛姐姐,来我们家暂住几。”

 博小玉上下打量了她,看出她是异族人,好奇地问:“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高?”

 “不能无礼。”博驲小声喝住女儿,转而对诺玛说:“今天我差人给你家里送信,告知你的状况,让他们安心。等我忙过这阵,送你回青山。”

 “我不回。”诺玛想起宋四郎的狠心,心里难受的厉害,头摇得象拨鼓。

 “可你一个女子,孤身在外?”

 “女子怎么了?谁还敢欺负我不成?”

 博驲无奈的看着她,不好点破昨天晚上她就差点没人欺负了。江湖上的险恶,哪是她这小姑娘能了解的。

 “诺玛姑娘,我与你父亲关系匪浅,理应照顾你…”“我就是不回去。”她执拗地打断他。

 诺玛知道,只要她回了青山,恐怕难有机会再出来,她其实对宋四郎并未真正死心,心里还是想着也许他发现自己不见了能一路追到博府来。

 博驲看她咬紧下,眼角飞过一抹难过的情绪“既然这样,我给宋家稍个信,告诉他们你在这里,也省得他们担心。”

 诺玛看他一眼,大声嚷嚷道,:“谁让你告诉他们了,我偏要让他们担心。”

 博驲没继续追问,饭后马上派人去宋家告知了诺玛的消息。

 宋家正是焦急万分,大清早发现诺玛不见,寻了府里上下,问遍了佣人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宋四郎冷哼道:“不安生的东西,一天到晚给人添。随她吧,爱去哪我不管了。”

 王二妮如今身子已经大好,每里几个兄弟轮番的照顾着,倒也过的逍遥,听了博驲的回信心里也放心了些,想着博驲子沉稳,又是和青族族长相识,总是不会亏待于她,也好…让诺玛在哪里住几天吧。

 宋四郎见二妮注视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闷声问道:“媳妇,你不会是想让俺去探望她吧?”

 王二妮温柔的一笑“她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这样,我正好想吃酸的东西,等会你出门见到酸杏、酸梅子了,帮我买些,顺便去看看她,好吗?”

 宋四郎哪里能拒绝得了王二妮子,虽然知道这是哄着自己,也无可奈何“好吧,媳妇,还想吃什么一起说了,俺马上去买。”

 排开对宋四郎的怨恨和四娘,诺玛在薄府的日子还是很是舒服的,博驲家人口少,只有父女俩,下人们照料得也仔细,不像在宋家,那些仆妇们似乎都看出她不受待见,总是对她指指点点的,多有敷衍。

 博驲虽然是个温厚有礼的人,但他极有规矩,仆妇们虽是感觉老爷待人和气,若是犯了错处置起来也不手软。所以,博府的有条有理让诺玛非常欣赏。

 伺候她的丫头叫兰香,不单上下照顾得妥帖,没事陪着她聊天说话,讲讲这里的风俗习惯,街上的新鲜趣事,哄得诺玛暂时忘记了那些伤痛。

 博驲每天回府,也来诺玛这里坐上片刻,有时带回几样讨喜的玩意,有时提了一把时令鲜果。他并不多话,只面容温润地听诺玛说,偶尔也会跟她说起,在青山时与他父亲把酒言的事。诺玛离家这段时间,不是不想念,可没人能跟她聊这些,说起青山的一草一木,她很是激动,着博驲说想吃青山独有的青米团了。

 那青米团在她家乡是最寻常不过的吃食,只是汉人这里就很难寻到了,更不要说这米团是将米捣碎,做成米糕这么复杂的食物了。

 诺玛孩子心情也不过那么一说,没有想到第二天中午,厨房端了一碟状似青米团的东西上来,回复说是老爷代的,因为没有做过,请诺玛姑娘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

 博博小玉看了,撇着嘴说:“什么绿团子,跟一堆烂树叶似的。”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眼前的姐姐,霸道自私,从来都我行我素,一点也不像王二妮那么温柔…

 诺玛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夹起一口尝了“嗯,味道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颜色跟我家乡的不一样。”

 厨房的人躬身答:“老爷说要找一种叫什么…”他实在重复不出“大约是绿色的叶子,挤出汁水来。咱们这里实在找不出,就用另外一种清香的叶子代替了。”

 诺玛明白了,做青米团的叶子她家乡漫山遍野都是,来了这里连个影也没见,只能将就了。她又夹起一块,吃得津津有味。

 博博小玉最是嘴馋的,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好吃吗?不苦?”

 诺玛哼了一声“又香又甜,你们汉人一辈子也吃不上的美味哦。”

 博博小玉说道“让我尝一口。”

 “不给。”她将整盘青米团都端到自己跟前“我那让你分我一些,你都不肯,今天想要我的,不行!”

 博府的饮食跟宋家也是不同。宋家人口众多,兄弟几个正当壮年胃口大,分量比较足,从来没有说少过什么菜,但是博府人口少,佣人们预备的食材少,做的方式也是精细。

 起初吃了几次,诺玛还觉得兴趣,次数一多她有点烦了,总嫌寡味道太淡,又不够吃。

 那天厨房好不容易做了一盘烧,热气腾腾,冒着油汪汪的香气,馋得诺玛食指大动,当着博驲,她还是知道得注意形象,斯文地夹了一筷子,细嚼慢咽,再抬头时,盘里已经少了大半,全进了博小玉的盘里。

 博博小玉可不可不管什么,想吃就吃,博驲看了女儿的吃香,无奈摇头,低声嗔怪女儿道:“不要让客人笑话。”

 博博小玉鼓着小嘴不答,又去盘里夹剩下的,想全部归到自己这边。诺玛手疾眼快,也把筷子伸过去,住她的,然后微笑说:“是啊,在我家乡都是客人吃过,主人才落筷呢。”

 博小玉咽掉嘴里的“那你快回你家去,我家就是这样。”她毫不客气,端起盘子放到自己面前,瞧也不瞧诺玛。

 博驲呵斥了女儿几句,无奈她一点不给面子,香的烧转眼全进了她嘴里,气得诺玛狠狠瞪了她一眼。

 自此,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博博小玉不喜欢家里突然来的这个姐姐,既不温柔贤惠也不会做漂亮女红,整天指挥着兰香给她换屋里的摆设,不是嫌褥子厚了,就是嫌厨房的饭不好吃。原本她也不是非要吃那些烧,只是看出她一见那般欢喜,于是故意要跟她作对。最重要的,是她讨厌父亲没事就去诺玛房里,很多次,她悄悄伏到诺玛窗下,听父亲跟她聊那些外面的事,说得高兴了,他们两个一起笑的声音,她觉得特别刺耳。

 她问过父亲几次,什么时候打发诺玛走,父亲总是责怪她多事,还嘱咐她谨尊待客之道,不能慢待了诺玛姐姐。博小玉恨不得她马上离开博府。

 瞧诺玛一点没有要谦让自己的意思,博小玉气得小脸涨红“这是我家的东西,你吃的用的都是我家的,我吩咐厨房,以后什么都不给你吃!”

 诺玛不示弱“这是博驲让厨房专门给我做的。你要是想吃,也求你爹去,少来跟我抢。”

 “我偏抢了。”说着,博小玉起身,照着她手里的盘子而去。

 诺玛一手护住盘子,一手猛地推了博小玉肩膀,她是大姑娘,当然力气也比孩子大得多,轻易的就把博小玉格开几步远。

 博小玉恼了,不依不饶地又扑了上来,仗着个子矮,伸手一抹将盘子推出桌子,掉到地上碎成几瓣,青米团沾了土没法再吃了。

 这下热闹了,诺玛挽起袖子跟博小玉扭打到一起,下人们赶忙上来劝架。两个人你拉我扯,谁也不罢休。终于分开后,各自脸上都挂了彩,哪个都没讨到便宜。

 晚上,博驲回府听说了这事,先去女儿房里察看。见了父亲,博小玉又哭又闹,直说明天就轰诺玛走,否则她要绝食抗议。哄了许久不见效果,倒把博驲得焦头烂额,好容易才在答应女儿第二天带她去见王二妮的情况下哄好。

 诺玛是越想越气,她怎么能跟小孩子一样,跟个小姑娘打架?她左思右想,又起了要离开的念头,这几天她在博府也呆腻歪了,其实她的心里一时也没有忘记过宋四郎,她有些跃跃试,想要回宋府里去。

 虽然,宋四郎没有来接她回去,但是哪天不是来看她了?虽然…宋四郎面色不佳,但是…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为他找尽理由去推,直到自己能原谅对方为止,诺玛也是一样,她收拾好东西,趁着夜暗浓,从后门溜了出来。

 黑茫茫的夜里,诺玛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她胆子大,那些女孩子惧怕的东西很少吓到她,此时,换成别人早就手脚发软的挪不动步子,她不当回事。

 只是,这里不比青山,走夜路的危险在于容易辨不清方向,她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想歇息过今晚再出发。

 店小儿见她一个孤身女子,恐怕她是逃婚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支吾着不肯接待。诺玛脾气急,没说几句跟他呛了起来,引得隔壁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媳妇。问明情况后,好意招呼她跟自己同宿一间。她打发了屋里的男人去另外一处休息,笑着对诺玛说:“妹子要是不嫌弃,跟我这儿将就一夜吧。”

 诺玛觉得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也不客气,挽着行李跟她进了屋。两人歇息在一张上。小媳妇爱说话,一句一句跟她闲似的说着话,很快将诺玛的底细问个清楚。

 第二天一早,小媳妇趁着诺玛睡得正香,溜进了她男人住的房里,眉开眼笑“二秃子,有人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叫二秃子的男人睡意朦胧,唔哝着问:“是你昨晚拉屋里那个?”

 这夫二人干的是人买卖,说通俗了就是人贩子,刚卖了一票后打算再寻找新人,诺玛傻呼呼自己撞上了门。夫俩低声谋划了一通后,小媳妇回到客房里,她张罗了米粥、烧饼几样小菜,然后催诺玛起,今天他们要尽快离开此地,免得她家里人追到。

 诺玛对人没有戒心,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一边吃一边感谢小媳妇。

 “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吧。”小媳妇又给她一个烧饼“你昨晚说想回青山,怎么那么巧呢。我正跟我家男人回他老家,路上经过青山,咱们搭伴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诺玛想的简单“那太好了。到时候我请姐姐去家里做客,我家可漂亮了。”

 “快吃吧,吃完了好赶路。”小媳妇笑得眼睛弯弯的。

 诺玛这边一意孤行,不知道给博府带来多大的混乱。兰香发现她不见了,惊慌失措,顾不上天还没亮,闯进老爷房里通报了这事,急得博驲两眼发黑。他刚给青山送过信去,说诺玛在自己府中,等他忙过这阵,亲自送诺玛回去。他知道,诺玛是她家的掌上明珠,若是在自己手里有了差错,简直是公然得罪了对方。他和诺玛父亲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且他也谋求更多的合作。这事一出,于情于理他都愧对人家。

 “是几时发现人不见的?”他匆匆系上袍襟,差人去请铺子里的孙掌柜,马上来见他。

 “奴婢也不知几时。清晨起来,我想…”

 “好了。”博驲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一摆手打发兰香走了。镇定下来,他逐渐理出思路,诺玛对此地并不熟悉,她能去的地方不外乎两个,一是去宋家;二是受了委屈想回青山。

 从这里去青山只有旱路,出了城大约有两股道,他马上招来管家,吩咐他派几个熟悉诺玛的小厮守在各个路口,一见到诺玛马上拦住她。

 管家领了吩咐,立即去布置人了。

 博驲又挑了个机灵的伙计,去宋家探探口风,看诺玛有没有回去,如果她已经在宋家了,悄悄回来不要声张。

 将人都派出去,他又坐下,整理一遍思路,觉得万无一失了,孙掌柜也到了。博府在当地有些人脉,黑白两道也能卖点关系,他嘱咐孙掌柜,跟各路混道上的人打好招呼,有了诺玛的消息,博府自是不会亏待了报信人;若是将人安然无恙送回,酬金…博驲比划了两个指头,末了,又添了一个“这个数。你速去安排。”

 孙掌柜办事妥帖,知道东家这是真着了急。不出一个时辰,整个xx城都知道了,有个异族女子走失,找到她不啻于挖到个金娃娃。蛇虫走兽、零狗碎,但凡有个机灵劲的都扑到街上,大淘沙似的奔走于各处。

 这些异动没有逃过二秃子的眼睛,从客栈出来,他就闻出空气中的紧张味道。这条道走得久了,他早已练出了敏锐的嗅觉。他拉过媳妇“快,打发那丫头走,离咱们远点。”

 “为嘛。”小媳妇舍不得要到手的生意。诺玛年轻俊俏,一看就不是汉人,卖到官宦人家当歌姬或是窑子里,肯定是一笔不菲的银子。远比他们夫二人费劲半天卖个普通女子赚钱。

 “问什么问!让你做你就做。”二秃子不想惹事,谁知道那丫头什么背景,要是捅了马蜂窝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小媳妇不情不愿地跟诺玛说,他家男人变主意了,不回老家改去投奔他哥哥了,不能跟她同去青山了。

 诺玛觉得白吃了人家一顿饭,甚是不好意思“反正你们也是离开此地,不如我们暂时搭个伴,等到了下个地方,再各自分手不好吗?姐姐,我对路不,还得靠你们指点呢。”

 小媳妇听了又乐了,这可不是他们主动带着她,要是有人问起也好推。出了这里地界随便找个买主,整个顺路钱何乐而不为呢。她又兴冲冲去劝自己男人,凭着一张好嘴,让他点了头。

 出城的路只有一条,过了城门,追来的人再能干也奈何不了他们。夫二人打醒了精神,奔城门而去。

 诺玛是异族人的相貌,走到街上异常惹眼,二秃子觉得路人各个都跟鹰隼似的利目,看到他们夫脸上,恨不得剜出几个。他招手拦了一辆马车,哄着诺玛跟媳妇都坐了进去,这下那些人想看也看不见了。

 平安无事地出了城门,二秃子慌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他抢过车夫手里的鞭子,狠狠了一把,再跑出三五里路,那些人上哪找去?他得意地哼起小调。听男人高兴了,小媳妇也猜出情况没那么紧急了,爱说爱聊的习又来了,笑着对诺玛说:“妹子,你说你家还有啥来的?是哪样东西俺们这里没有的?”

 谈起家乡,诺玛由衷地自豪,滔滔不绝给她讲青山的一草一木。正说得热闹,耳边有人高声喊她名字“诺玛,诺玛姑娘…”

 诺玛掀开马车侧面的小帘子,是博府的家丁,她正要应声,小媳妇猛地一推,将她推开车帘处,急吼吼地拿手边的包袱去捂她脸。

 这突发的状况彻底把诺玛懵了,她本能地尖叫起来“来人哪!”

 赶车的二秃子听了,知道事情暴,猛了马车几鞭子,受惊的马聊起蹄子一通狂奔。颠得路面腾出老高的尘烟。

 喊这声的是博府的小厮,他首先听到的是马车里传出诺玛的说话声,为了确保没错人,他试探着叫了几声,不想惊动了赶车人。小厮不知该跟着马车去追,还是回府里报信,正犹豫间,远处腾起更高的尘烟,仔细看是老爷,身边还有不认识的几个人,他忙跑上去“老爷,诺姑娘在那架马车里。”

 博驲一挥马鞭“追。”

 追赶马车的不止是博驲一拨人,想分得赏金的大把人在。眼见着几拨人从自己眼前冲过,小厮还没见过这等阵仗,惊得嘴巴大张,够下个鸡蛋。

 二秃子也没见过这等阵仗,他恨不得出双翅来飞,一边驱赶马车,他一边骂着自己媳妇“都是他妈的你,贪心娘们!瞧老子不拧掉你脑袋下酒!”

 到了此刻,诺玛看出形势来了,这对夫一准不是好人,她拼命跟小媳妇厮打到一起。她身材健硕,要比汉人女子高出一截,力气上也不差,很快占了上风。

 突然,马车嘎然停了,两人抱到一起,生生撞到栏上,都疼出了头的冷汗。原来,博驲的马超过去,横在了他们前进的道上。

 二秃子想也不想,扔了鞭子往道边的树林里狂奔,来的这几路人马一看就是黑道上的,他可不想没卖成人,再惹了一身臊。只是到了此刻他才醒悟,未免太迟了,想讨赏金的人早一窝蜂冲上来,三下两下把他捆得结实,带到了博驲面前。

 车里的小媳妇也察觉到异样,哇地哭出了声,一把鼻涕一把泪“俺是一片好心要送你一程,你咋恩将仇报呢?”

 车帘挑开,博驲持着马鞭的手一点诺玛“你,下来。”

 诺玛披头散发,跟小媳妇厮打得没了形象,看到博驲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的扑了上去,这才觉得后怕…她也顾不得形象,抱着博驲嚎啕大哭了起来。

 博驲本来想见到诺玛就狠狠骂她的,但是见她这么哭的厉害…心里也有些不忍,那手举了半天还是安慰的抚了抚诺玛的发丝,像是哄女儿一样说道“好了,没事了,以后可变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诺玛这个惹祸算是解决了,我真是纠结了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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