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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梁家辉服刑的第四年。

 历四月十五的晚上,前去伺候媳妇的杨大妈,突然晕倒在半道上。无奈,杨支书先打电话叫外村念书的梁欣回来,照顾弟弟和母亲,自己跟老伴到医院输

 夜里十一点,和衣而睡的梁欣,焦急的呼唤着睡的弟弟:“民民,快起,快起,咱妈不见了…”

 顿时,姐弟俩先在院里找,外边寻。四处无人,不见踪影。姐弟们跑去告诉了

 瞬间,全村人都起来了,村中废墟,场院,大街小巷,全是寻找芝芝的人群。

 闹到天亮,一无所获。清晨到中午,村里的大啦叭不停的广播,也没效果。与此同时,杨支书派到邻村的几个人,到家辉的亲戚与芝芝相好的姐妹家问,都说没来。无奈,杨支书出钱,先在电视台广告,又差人在周围几十里村子贴寻人启示,还音信全无。

 从此,欣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民民整天喊着要妈,但时间,却像水一样的着…

 这年五月端午,既是芒种,又是晴天。火辣辣的太阳灸靠着雨后咋晴的大地,闷热闷热。一股股热,呛的人上不来气。可梁家沟割麦的男男女女,你追我赶,挥汗如雨。

 早到地头的人们,纷纷到地头的大楸树下歇息。突然,一个眼尖的中年妇女惊呼:“快看,快看,下面井里有个人…”

 顿时,割麦的男男女女都围了上来。

 杨支书知道姑娘们兜里全有小镜,很快找来两个,借着上午明亮的阳光,向下一照,果果不然,井内齐深的水里,漂着几绺头发,还有半个脑袋出水面。

 这时,又有一个眼尖的媳妇高喊:“快看,快看,那水上漂的衣服是芝芝的…”

 “对,对,肯定是民民妈…”好多人都说。

 有事谁还嫌热,大伙立刻回村拿绳子,找滑轮,平时与家辉相好的几个全下了井,有俩胆大的,先把芝着拴好,吩咐上面,先吊活人,后吊死人。

 因时隔数,芝芝吊上来后,腥臭难闻。头发落,二目狞狰,水浸衣烂,浑身光。大伙把她放到一块门板上,杨大妈给她盖了一个新单。

 小梁欣扑到母亲身上,连哭带喊:“妈呀,你走了女儿咋活哩!…谁心疼俺姐弟俩呀!…妈呀…”

 女子哭着爬着,浑身上下都是土。民民年纪小,只会抱着盖单的母亲,哭叫:“妈呀,妈呀!”

 大伙看着一个不足十五的姐姐和一个刚刚十一的弟弟,孤孤伶伶,谁不是辛酸落泪,肝肠断。

 杨大妈扶着门板哭喊:“憨娃,婶子咋也没有想到,我娃就这么走了,苦命的娃,你这么走,我到了曹地府,咋向你公公婆婆代哩!…当年,人家梁斌两口子是把娃放到我怀里,夫磕头求我照顾家辉的…”

 杨支书老泪横,边拉梁欣边说:“妮,有你爷爷在,我娃一天也受不了屈…”说着,一个胳膊一个,把梁欣姐弟搂在怀里,回头吩咐老伴:“家耀妈,别哭了,快回家给你媳妇安排后事吧!”

 按照晋南的风俗,凶死的人不能进村,抬回来芝芝后,大伙就在她家门口的打麦场上,搭了一个席棚,停棺殡葬。没衣服,欣欣妈相好的姊妹,拿子的拿子,拿袄的拿袄,没头发,大伙从医院找了一个护士帽给芝芝戴上,没棺材,乐昌木器厂的老师傅们,锯的锯,刨的抱,三下五除二,一付硬二五的桐木板,就抬进了灵棚。

 没到下午,大伙就把芝芝穿戴停当,放入棺内,杨大妈对扶柩痛哭的梁欣说:“妮,你妈走了,你爸不在,我娃是一家之主,回去把你妈的衣服新的旧的全拿来,给你妈上,别让你妈到了间,寒寒碜碜。让你爷爷笑话。”这时,一个好心的大婶端来一盆清水,并拿起泡在水中着棉团的高粱杆,边泣边递的对梁欣说:“妮呀,你妈爱干净,给你妈洗洗脸尽尽孝吧!这是你妈最后一次洗脸了,洗好洗净,别把眼泪滴到你妈身上,让她哭着见闫王爷。”

 十五岁的梁欣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她踮起脚,俯下身,拿起棉球,小心翼翼的在母亲脸上擦着,嘴里喃喃的念叨:“别怕,你女儿知道你爱干净,你闺女给你洗脸哩!”

 头落了山,家辉的亲戚与芝芝的相好,陆续都来了。

 要钉棺了,欣欣,民民拉着不放“妈呀,妈呀,我冤死的妈呀!”

 姐弟俩向前哭着喊着,…可这棺不能不钉呀!

 夏夜,星光闪烁,异常闷热。偌大的灵棚,孤孤的棺材,昏暗的电灯,嗡嗡的电扇,还有一双哭抱一团的姐弟。

 灵前的供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糕点。正中倚棺的芝芝遗像,依然是那么笑咪咪的,无拘无束。不管白天黑夜,她都看着前来吊唁的人们。一连几天,凡是来人瞧着这一对尙未成年的为母守灵的姐弟,不管男女,谁都是难受的“咯吧,咯吧”掉眼泪。

 苦命的芝芝,苦命的孩子,苦命的一对年幼无知的没娘儿女。临埋的那一天的后半夜快天明了,前来探望的乡亲,都轻手轻脚,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姐弟。你瞧,她俩甜蜜的笑着,睡着,也许他们正梦见善良的妈妈,跟着慈祥的父亲,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亲昵的摸摸闺女,逗逗儿子,呼唤着她们的小名…姐弟俩沉浸在幸福的漩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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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后,大伙帮忙安葬了芝芝,又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杨支书托县上当县长的老上级,给家辉服刑的单位,说明了情况,请求探监。那里的监狱长颇为同情,特许杨支书带孙女到霍县煤矿探监,父女团聚。

 得到允许,杨支书携带孙女,一路搭汽车,换火车,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才到了霍县。那料,下车后,离那还有十几里。一路上山道弯弯,怪石嶙峋。时高时低,摇摇坠。偌大的山沟,爷孙俩匆匆而行,山高人小,望而生畏。等到爷孙俩找到家辉服刑的煤矿,天已经黑了,山风嗖嗖,漆黑一团。

 虽梁欣见父心切,但狱中有规定,会见只能在明早八点以后,并且只能十五分钟。那热心的刘监狱长,将爷孙安置在自己家中,并叫当管教的子,为爷俩作了一顿可口的面条。

 饭后,杨支书向刘监狱长讲述了梁家近三年来发生的悲惨事。刘监狱长大为感动,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拉着杨支书的手说:“大叔,国法无情啊!”正在收拾碗筷饭桌的刘牛素琴也向杨支书爷俩说了梁家辉服刑的事。

 她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刚来这,家辉也消极过一段,话不说,饭不吃,见谁和谁瞪眼。俺两口绞尽脑汁,设法劝说。最后,还是老刘想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办法。”

 “那天晚上,经有关领导同意,老刘把梁家辉叫到家中,刚进门,他也和所有的犯人一样,规规矩矩的倚门而立,低头不语。后来,老刘招呼他坐下,说了几遍,他才怯生生的坐到屋中主席像下的门箱柜旁的椅子上。老刘先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给他递了一烟,气氛缓和了…”

 “家辉,你的案卷我看了不止一遍。原来你也是一个好人,心灵手巧,积极向上。自从王怀仁欺负了你媳妇,你变了。可人家犯的是国法,你应该相信政府,相信,应该到法院去告他。让他受到国法制裁。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人家骟了,仔细想想,吃亏的是谁?”

 家辉抬起了头。刚说:“刘监狱长,我…”

 刘监狱长摆了摆手:“兄弟,你听哥把话说完,你骟了王怀仁,他成了残废,你坐了监。两败俱伤,谁都受损。再仔细想想,咱都是娘生爹养的包骨头人,你胡来,对你有利,还是对人家有利。我就不信,三四年了,你就不想你那卧病在子,还有那对天真烂漫的儿女。”

 家辉呷了一口茶说:“哥,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也后悔,当时为啥那样傻,为啥没到法院告他,一报还一报…”

 刘监狱长拿起桌上的烟,递给他点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咱只有老老实实的服从改造,将功折罪。是,咱矿的技术改造方案是你搞的,挖煤机电机是你修的,大伙眼睛是雪亮的,谁也忘不了…但别忘了哥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人也有犯错的时候相信政府,相信,你的减刑报告我报了不是一次了,可省劳教厅没批。我有啥法?”

 刘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话:“家辉,以后,为你朝思暮想的子,以及嗷嗷待哺的儿女。咋作,我看不用嫂子教你了吧!”

 牛管教言语不多,情真意切,语重心长,耐人寻味。家辉深深的鞠了一个弓,说:“刘监狱长,牛管教,你们放心,我梁家辉不是昧良心的人,往后走着瞧…”

 听完刘监狱长夫妇的一席话,杨支书拉过站在一旁的孙女“妮,快跪下给你大爷大娘磕个头,谢谢他们对你爸的再造之恩。”

 梁欣立即下跪,刘家夫妇连忙制止。异口同声的说:“别,别,这是我们应该作的…”

 杨支书声泪俱下,字字千金。他抓住老刘的手:“都说雷锋已经死了,那知,咱公安系统还有你们这么多活雷锋啊!”刘监狱长不以为然的说:“杨叔,咱们都是共产员,无论干啥,绝不能给共产员上抹黑。”随后,大伙商量明天见家辉的事。经过斟着,大伙决定;一 。为了家辉安心改造,谁也不准提芝芝的事。杨支书把梁欣和民民的奖状让家辉瞧,增强他改造的决心。

 二 。见到家辉,谁也不许哭,不能难受,让他看出破绽。

 三 。探监后,杨支书到太原一趟,找一下省劳教厅,打听家辉减刑的事,争取这次减刑成功,让他们一家人早团聚。

 懂事的梁欣,一字一句的听着,也像大人似的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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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是一个谁也不能入睡的非凡之夜。

 尽管热心的牛阿姨,把爷孙俩安顿在客厅旁,外出念书的女儿房里。爷孙俩躺在温馨柔软的席梦思上,各想心事,辗转难眠。这爷孙俩为了不影响刘家夫妇休息,早早拉灭灯,小梁欣把头伸进爷爷被窝里,絮絮叨叨,问这问那。

 “爷爷,你进过监狱吗?”

 梁欣天真的问。

 杨支书:“以前没解放,和你爷爷坐过国民的大牢,解放后没去过那地方。”

 梁欣:“爷爷,听说监狱里可厉害哩!看监的从不把犯人当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稍不听话,抬手就是几鞭子。”

 杨支书轻轻一笑:“憨妮子,那是小说,电影,电视里讲的旧社会的事,现在咱和政府,教育改造为主,每天只叫犯人干八个小时的活,那里面有食堂,澡堂。每天下班,休息吃饭后,可以洗澡,可以娱乐。还可以到文化室看电视,打球,唱歌哩!”

 梁欣天真的问:“爷爷,你不骗我吧?”

 杨支书:“憨妮子,我外甥就在太原三监狱当队长,你去过那,她说的还能有假!”

 梁欣仍不放心:“爷爷我还听说,监狱里有电椅子,老虎凳。犯人不招供,先是捆住用鞭子,然后,灌辣椒水,上老虎凳。再不,把你扔到齐深的水里,几天不给吃饭,饿的你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杨支书:“你这妮子又胡说哩!咱共产的政策,是劳动改造,重新做人。这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逢年过节,有鱼有,还给犯人改善生活哩!你没听说,柴村的小李子,因打架判了三年刑,进去前啥都不会,回来成了咱一带盖房子的把式。”

 梁欣:“爷爷,三年多了,我爸胖了,还是廋了…”

 杨支书不耐烦的把梁欣的头往外一推,哄着说:“欣,别胡思想了,明天见了你爸,啥都清楚了…”

 梁欣虽不说话了,但怎么也睡不着。瞪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镜,看着窗帘细的微弱月光,眼睁睁等天亮。可能老支书太累了,不大一会,屋内就响起了老人入睡的息声。

 …霍县煤矿的劳教会见室,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单层平房。外贴白条瓷砖,内粉刷白色涂料。但屋中间用的铁栅拦开,上装厚厚的防弹玻璃。里间墙上,那几个黑体大字:“努力改造,重新做人”浑厚笃实,触目惊心。不需说,谁也晓得这是啥地方。

 次,还没八点,爷孙俩就早早的站在会见室门外,等候会见室开门。

 这天,按照惯例,在食堂吃完早饭的梁家辉,先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换上下井的工作服,安全帽,雨靴,刚要出门。刘监狱长推门而入,今刘监狱长一反常态,和蔼的说:“家辉,你杨叔和女儿来看你了,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去!”

 杨叔,梁欣,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一个是牵肠挂肚的女儿。梁家辉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望着面带微笑的刘监狱长追问:“真的?”

 老刘点了点头,并催他快去路上,梁家辉心“砰砰”直跳,四年来,女子,儿子。子。朝思暮想,无时不念。每到夜深人静,他望着监舍的顶棚,梦见子痊愈了,自己回去了,一家人说呀!笑呀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四年了,他从没往外写过一个字,但在他技术改革的奖状上,用红蓝铅笔写了一个个正字,以此记录自己来此的岁月,计算何时能走出这扇铁门。

 他刚进会见室,还没开口。爷孙俩几乎同时开口:“爸,家辉。”

 出乎预料,梁家辉并没理女儿,而是双膝跪地,泪面面对说:“杨叔,谢谢你把我抚养成人,谢谢你这几年替我照顾子,儿女。”

 杨支书:“起来,起来,别来这一套。照顾你儿老小是我应尽的义务。”他老泪纵横,但还是装出来高兴的样子。家辉站起身走近铁栅,激动的想摸摸女儿,但厚厚的防弹玻璃挡住了他。

 “欣欣,你妈好吗?民民好吗?”家辉问。

 梁欣先抬头看了看爷爷,然后,装出一个难掩悲痛的微笑,说道:“好,好,我们都好!——爸,你好吗?”

 梁欣末等他父亲答话接着说:“爸,这是我和民民今年六一儿童节学校给我俩发的奖状和照片…”

 她伸出小手从铁栅的小孔递进了照片和奖状。家辉接过看了一会,然后捂在口,问:“欣,你妈呢!为啥不叫她和你一起照张像…”

 杨支书怕梁欣回答了馅,马上接着说:“那是人家学校六一儿童节请镇上的摄影师拍的,那能有她妈。”

 家辉伸出手:“妮你朝前走走,让爸摸摸我娃。”

 梁欣:“爸,你也凑过来,让女儿摸摸您!”隔着玻璃,父女俩你摸我,泪面,我摸你泣哀鸣。

 待梁家父女亲热完了,杨支书才语重心长的说:“我和欣欣昨晚就来了,住在刘监狱长家。老刘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好好改造吧!错了就错了。可娃记着,共产里好人多,坏人少,普天下都是这样!”

 家辉含泪点了点头,嘱咐女儿:“欣欣,回去好好听你妈妈的话,听你爷爷的话。照顾好你妈,你弟弟,爸不在,我娃就是大人…!”

 会见时间说到就到,家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叔你们回去吧!下次不管想什么办法,叫芝芝也来看看我,我,我,我们是十几年的夫…我想她呀!”

 杨支书含泪点了点头。

 一提她妈,梁欣再也忍不住了,飞快的跑到门外,头顶窗旁的白瓷砖,捂嘴泣着不敢出声,生怕屋里的父亲听到。

 杨支书:“家辉,再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刘监狱长根据你的情况,上省厅给你打了减刑报告。明天我把欣欣送回去,然后到太原,托人问问情况。——记着,好好改造,别给你叔脸上抹黑。”

 “是,杨叔!”家辉跟着警察一边朝里走,一边回头应道。

 “欣欣,你爸走了,快进来!”杨支书慌忙招呼门外的梁欣,可待梁欣进来,家辉已经走了“爸,…爸爸…”

 闺女摇着铁栅大声哭喊,可她爸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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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县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梁欣为走太原的事,与爷爷发生了争执。

 杨:“霍县你也来啦!你爸你也见了!我买个票,你先回去,我到太原给咱办事去!”他和颜悦的哄孙女。

 梁欣摇了摇头:“爷爷,您为俺,俺爸,俺一家苦吃尽了,罪受够了。说啥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吃苦,去太原。俗话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爷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你去!”

 杨支书说:“你看你这娃,来时我就不愿意跟你,你坚持让我跟着你,我惹不起你,跟上就跟上。一路上,你陪爷爷遭了多少罪,万一你有啥闪失,我咋给你待哩!”

 梁欣:“爷爷,我的亲爷爷,你把我爸斧抚养成人,又给他成家,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亲爷爷。同样在你眼中,我爸和我家耀叔没两样。尤其是这几年,我家出了事,你和既要照顾我妈,又要供我和弟弟念书。这家里事,村里事,累的你老酸背疼,我心里是啥滋味?”

 杨支书“嘿嘿”一笑:“憨妮子,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上孝父母,下教儿女。为国,为,为朋友,义不容辞,理所当然。何必大惊小怪!”

 梁欣扑上去,拽住爷爷的胳膊,苦苦央求:“爷爷,我跟上你,不会给您添麻烦。找人时,你腿受过伤,你在门口坐着,我先上去看看有没人,免的你白跑。问路时,你等着,我跑腿。白天办事,我给你跑腿,夜里出门,咱爷俩也是个伴。还有,我初中快毕业了,写个啥材料,咱也不求人。”杨支书:“话虽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可你虚岁才十五,还小哩!”

 梁欣:“爷爷,我不小了,人家铁梅才比我大两岁,就能给她爹送密电码,杨三姐和我一样大,就敢上京告状,再说古代花木兰从军,能比我大几岁。”

 杨支书坚定的说:“我说不过你,这次我去太原是办事,不是逛省城,你坚决不能去!”

 梁欣也使开了子,说道:“爷爷,你不跟我,我就顺着铁路跑,连路都不要问,霍县离太原才几百里地,我就不信我跑不到太原。”说完转身就走。杨支书连忙拉住她,牙一咬,心一横:“娃呀,别胡闹了,你爷爷的心都快碎了…行,跟上走。”

 同蒲线北上的火车,载着不寻常的爷孙俩,向太原急驰。

 车过榆次,天就黑了,杨爷爷吩咐枕桌而睡的孙女:“欣,看着东西,爷爷给咱买吃的去…”

 睡意朦胧的梁欣坐直了身子,眼睛。杨支书顷刻之间就抱回来一大堆吃的食品。梁欣看着爷爷那回的面包,香肠,矿泉水,方便面。

 摇了摇头说:“爷爷,我不饿。”

 杨支书看了孙女一眼,亲昵的说:“咱从霍县上车,都好几个钟头了,你不饿!”

 梁欣抬起头,瞪着她那双大眼睛说:“爷,你吃吧!我不吃。一会到太原 ,全凭你办事哩!我饿一会不要紧。”

 杨支书苦笑了一下,说:“妮,咱有钱,好几千块哩!人常说,穷家富路。吃吧,吃吧!”

 梁欣懂事的看了爷爷一眼说道:“自80年以来,你说办啥事不请客送礼。万一到了太原,咱办事钱不够,咱找谁借?”

 杨支书听了孙女这几句未雅气的大人话,眼泪在眶里打转,他拍拍梁欣的头:“行,爷爷听你的,到了太原,咱吃馒头咸菜,到饭店喝那不要钱的面汤…”说着话爷孙俩在火车上你推我让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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