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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篇续十三死水流云(作者 棕黑
 【男宠篇续十三】死水云(作者棕黑色)第一世的阿汉,无论谁在他身边,无论谁在做些什么,他都睡得很沉。

 傅汉卿醒了。

 是透过枝叶的斑驳阳光?是带着泥土气息的晨风?还是早起的鸟雀的叽啾…

 他还没有睡足。但是他却自然地醒了。

 立在他前的人身狼狈,衣服上层层叠叠是是汗水干透后留下的白色盐渍。

 见他睁了眼,昭王微微一笑。

 “和你做个易。在皇兄回来前,你不要想着逃。我尽力保证你悠闲自在,无人打扰,尽力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可好?这易你不吃亏。我不能放你走,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要逃基本也没什么希望,反而害人害己。”

 见傅汉卿不说话,她又说道:“这样吧。你答应我,除非你手上有人皮面具,兜里有二十两银子,院子北边墙外十五丈内没有守卫活动,你就不要逃,可以吗?否则,你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傅汉卿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总算勉强开始运作了。似乎…她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点点头。昭王也不再扰他清梦,悄然离去。

 傅汉卿翻了个身,又发出鼾声。

 …换场景,换场景!布景!灯光!麻利些…—

 傅汉卿很郁闷。昭王说话不算数。不是早上才说,保证我悠闲自在,无人打扰吗?那现在这…哦,对了,她说的是“尽力”保证…

 傅汉卿更加郁闷。

 王小芸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这个世界上,说到底,谁都信不得,靠不得。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她并不是什么弱女子。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皇后。弱女子,在这晋国的宫廷里,早就已经灭绝了。当然,她很所有人都当弱女子来看待她。镶金嵌玉,七彩夺目的剑鞘里,刀刃的冷光暗淡地缩藏了,便似乎温和而无害。

 淡匀胭脂,轻施粉黛。盘紧了的发髻,绞弯了的眉,半低了的眼,是温婉和顺,是妇人特有的风韵雍容。大约也只有这一样,在那人眼里,是她可能强过傅汉卿的地方。

 她是水,而傅汉卿是云。

 水是动的,无形的,但还是可以在瓶里碗里盛了装了。冷极了,冻了冰,还可以供人雕刻出精致的花纹。

 傅汉卿是不同的。胭脂粉黛,只让人觉得是会脏污了他。梳妆修饰,只让人觉得是会拘束了他。

 极美极洁,他在天上懒懒飘,让人羡,让人妒,得不到,抓不住。

 就算你化身为山岳,阻了他拦了他,以为能拥了他握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他碎将他劈散。他兴许就此消散了,也许又会合成一团,继续无知无觉,无心无情地从你身侧随风飘走。

 他不介意…他什么都不介意…

 王小芸下意识地用右手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微微有些失神。

 她自认看人是很准的。但是,傅汉卿这人,却让她不敢信任自己的判断。所以最终还是找了来,面对面和他坐下,温婉地,雍容地,和他说些不咸不淡,不痛不的场面话,同时悄悄地,不动声地,研判她面前的人。

 心里,便一点一点痛了起来。

 阿昭,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眼里的那种清澈,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懒散,的确都是真的。可是,你难道以为,一个连自己都不介意的人,一个绝对不会有争执之心、害人之意的人,就不可能伤害到我吗?

 他的美是一把利剑。剑不会想杀人,但剑却是会杀人的。他的尖锋,正指着我。只要有人握住剑柄,轻轻一推,我便会万劫不复。

 你难道是看不到…

 她自嘲地一笑。或者,也可能,被蒙蔽了眼睛的,其实是她自己。也许,她如此笃定,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可以心无愧疚地琢磨如何除掉这样一个人。也许,她心中的种种不安,种种恶毒,不过是一条清澈的溪,被堵在没有出路的死水潭中,一点一点被同化腐蚀,偶尔仰望到天上白云飘过时,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恶臭,而生出来的不甘和怨愤。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人,她也是准备要除掉了。而要除掉他,似乎并不会很困难。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傅汉卿自然不会去研究她神色变换间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王美人的话真是又多又长。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居然有他那么多不能不答的,不痛不的空问题。而且,王美人身上不时飘来的淡雅香气,也让他心中不得安定。在王美人已经觉得没有什么需要再多加了解,可以起身告辞的时候,傅汉卿终于主动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还是少用这种香粉吧。九苓香会伤害胎儿的。”

 王美人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传说中,九苓香能令女子不经合便受孕,实际上,这种极其罕见的植物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安神醒脑而已。可是,对于孕妇…九苓香在受孕早期虽然有安胎奇效,但服用了九苓香,生下来的孩子有七成会是白痴。你已经快要临产了,又不必安胎,既然不是万不得已,还是离它远些吧。”

 王美人脸色惨白。“你…你是说,我这香粉中,混了什么九苓香?这九苓香…会…会…伤害我的孩子?”

 傅汉卿也很诧异。“原来你不知道?这九苓香的气味很特殊,很好辨认啊!”看王美人摇摇坠的样子,他心下多少有些有些不安,忙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毕竟没有内服,只是外用。只要你不是天天用,其实应该没什么要紧。就算你是天天用,起码也还有三成的机会,胎儿没有受到影响啊!”王美人的神色已经有些狂了。“九苓香…九苓香…我想起来了,就是山川志怪录里,生长在东海天边,夷洲火岛,火山口内的天湖旁边的九苓香?能让女子饮水而孕的九苓香?!这种传说之物,你如何会得知它的功效,又是如何能辨认它的气味?”

 傅汉卿无奈:“因为有人曾经给我用过。”

 煎汤,丸药,薰香,泡澡,针灸,割开肌肤埋羊肠线…各种方法都用过,而且还拿了很多人给他试药。试药的,有男有女,有少年,也有…孕妇。

 最终,他自然还是没能如那人所愿,怀上孩子。

 王美人黯然。傅汉卿的话,荒诞无稽。可是,她信。

 信了傅汉卿的真,也信了会有人为了束缚住这样的他,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脸色虽然苍白,她还是庄重地站起来,矜持地微笑:

 “这香粉,我也不过今次偶尔一用。况且,皇家血脉,自是福泽深厚。些须鬼蜮伎俩,断断是伤不得的。倒是有劳傅公子挂心了。”

 一步一步走出去,全力下脚底的虚浮。

 当晚,昭王下令,御花园和清柳园同列为地,无令牌靠近二十丈以内者,立斩。

 又过了几。傅汉卿上休息时,身下被硬物硌了一下。

 掀开被褥察看,信昌君给他留下的玉牌旁边,多出来一个巧的人皮面具,一套布衣衫,外加一些散碎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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