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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餐后,白若楠原本要帮忙收拾,却让女人们拒绝了。

 “你是客人,如果让你来做,我们身为东道主岂不是显得怠慢?”Grace说道。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若楠才趴在前院的躺椅上。累了一天,方才又喝了点酒,躺没多久,睡意越来越浓,她连动一手指都懒,好希望就此沉入梦乡。

 “你睡在这里是没关系,但可能会感冒。”朱岩桐来到躺椅边,蹲下身与她侧趴的脸平视。

 白若楠有些吃力地睁开眼。

 “我…马上就起来了。”嘴里这么说,身体却没有听话的打算。她真的好困,困到连挣扎都没力气…

 朱岩桐忍俊不地笑了笑。“我可以抱你回房间去。”

 原来还被睡神身的白若楠突然睁开眼,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我起来了。”用不着劳驾…

 朱岩桐差点笑出声,转念一想却又有些哀怨。

 让他抱回房有那么恐怖吗?虽然他之于她不过是个陌生男人,但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童叟无欺、绝对正派的优质好男人吗?

 他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为她的反应感到好笑。

 “不要太勉强,小心跌倒!”朱岩桐站在一旁,双手抱看着她吃力地站起身,酒让她的平衡感有些失调。

 “我很好。”怎么好像有地震?墨西哥地震会很严重吗?周遭景物摇晃的程度至少有芮氏七级…努力站稳身子的白若楠才这么想,脑袋一偏,就差点倒了下去,朱岩桐眼明手快地抱住她。

 “你看,叫你小心,不要逞强了。”说罢,他横抱起她。

 “地震…”白若楠有些口齿不清地道。

 “哪来的地震?”朱岩桐抱着她走进屋内,取笑道:“是你喝太多了,谁拿酒给你的?”

 “哪…哪有?我没有喝酒。”那是饮料,甜甜又冰冰的,很好喝哦!吃了那些玉米饼让她口好干,如果可以她还想多喝一点…白若楠心里反驳着朱岩桐的话,眼睛却已瞇成一条线,嘴角弯弯的像在笑,又像猫咪在打瞌睡。

 朱岩桐摇摇头,轻笑,抱着她回到她的卧室。

 “晚安。”他将白若楠往上一放,替她盖好薄被。

 触碰到柔软的铺,白若楠舒服得直想呻,然后把自己完全放松,但她脑海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

 “对不起。”眼睛没睁开,嘴巴轻轻张合着,声音有些含糊,却还是让正要离开的朱岩桐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对不起?”他在畔蹲下,看着她困倦得几乎已经沉入梦乡,只留一丝游离的神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仍然固执地不愿安眠。

 白若楠像在梦呓似的,强迫自己撑开眼皮。

 “我本来就想跟你说…我对你…态度很不好,对…不起…”睡神在和她拔河,只差一步她就要投降了。

 朱岩桐有些讶异,忍不住漾起温柔的微笑。

 “你没有态度不好,我也没有生气,好好睡吧!”他轻哄道。

 听到他没责怪自己,白若楠终于放心地绽开一抹小女孩似的笑,任睡神将她带往梦的国度。

 朱岩桐在边看着她的睡颜许久,微笑渐渐淡去,琥珀的眸子变得深沉而复杂。

 心里头那只无名怪兽悄悄的长大了,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占去了一个角落。

 深深地了一口气,闭上眼,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甩开,记起上衣口袋里放着她的眼镜,他顺手将东西拿出来。

 总不能一直不还给她吧?朱岩桐想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笑意又回到他的脸上。

 “再借我几天。”他轻声道,将眼镜放回口袋,起身离开房间的同时,只留下一盏柔和的夜灯陪伴上佳人。

 ******--***

 清晨,薄雾在晨光穿中散尽。

 白若楠是自然而然地醒转,还不太能适应陌生的天花板,眼睛眨了半天才坐起身。

 她…她昨晚竟然没刷牙、没洗脸、没换睡衣就睡着了!

 匆匆忙忙地下准备梳洗,一直到镜子里又出现那个头发像用胶水黏死、穿着素套装,还戴着备用框眼镜的女人,白若楠才算是着装完毕,抬头地走出卧房。

 偌大的房子里半点动静也无,不过这不影响白若楠,她决定先到岛上的小村子去,记得昨天来时有看到零星的几间饮食店,应该可以在那里解决早餐。

 一直到白若楠吃完早餐,回到屋子里,又看完一本带过来消遣用的书,中午十二点过一刻,朱岩桐才一脸睡眠不足似地打着呵欠,头发披散着,身上仍然穿着四角,梦游似地下楼来。

 “早啊!”他懒懒地打了声招呼,完全不介意自己懒散的样子被她看光,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冰牛,仰头咕噜咕噜牛饮掉半瓶。

 白若楠拿著书,坐在大厅的藤椅上…本来她是打算在房间里看,不过因为有事想和朱岩桐商量,就在客厅里边看边等,谁知这一等,一个早上就过去了,一本书也看完了。

 “早。”不知为何脸蛋微微发热,白若楠坐直身子,手中的书随便翻了一页,佯装正在专心阅读。

 朱岩桐走出厨房,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牛,感到奇怪地看着白若楠。

 “你穿那样不热?”他光看就觉得很热,这里夜温差可是相当大的,而且他眼尖地发现她双颊和耳朵有着淡淡的红晕…当然,他不知道那并非因为气温的关系。

 从书本中抬起头,白若楠连忙摇摇头,身上却冒着薄汗。

 朱岩桐看了她好一会儿。

 她果然准备了备用的眼镜,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向他要回原来的那副。

 虽然这正合他的意,不过她正襟危坐的模样,真的让他好想把她身上那些碍眼又严肃的装束扒掉,看看她充生气、不再绷紧的模样。

 不过…这个想法好像有点的?朱岩桐连忙把剩下半瓶牛也喝光,移开差点变成狼般的眼神。

 白若楠看见他上一圈白色的牛渍,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让朱岩桐心里又的,也不介意她的取笑,相反的,他倒期望她可以经常笑。

 将空瓶子放在回收的篮子里,他问:“你吃过饭没有?”

 “中午还没。”其实,他喝牛的样子还可爱的。白若楠有点讶异自己会这么想。

 “那我请你吃午餐吧!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说罢,他走上楼,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转过身,指了指她身上密不透风的套装。“我觉得你最好去换件轻松一点、夏天穿的衣服。”

 因为真的有点热,白若楠听从他的建议,回房换了件短袖衬衫和七分,那已经是她最轻便的装扮。

 而朱岩桐所谓的换衣服,不过是把头发束成马尾,搭了件衬衫,子还是松垮垮的热,衬衫前襟仍然没半颗钮扣是扣上的。

 因为白若楠在身边,他猜想她应该不喜欢烟味,所以只在嘴里叼了野草充数。两人并肩走在前往村子的小路上,由于白若楠刻意与他距离五步之遥,他只好一脚踩进草丛里,把较好走的小路让给她。

 不去特意思考自己为什么处处配合她,反正他对很多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一天不抽烟也不会少块,不走小路也不会因此就摔倒。

 白若楠很安静,让朱岩桐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她。

 “改天你教我怎么把头发盘成那样。”他半开玩笑地道,实在很好奇为什么她的头发能够一都不翘。

 白若楠看向他,一脸严肃,她的字典里似乎没有“开玩笑”这三个字。

 “我建议你,去把头发剪一剪比较快。”

 好冷淡的回应!朱岩桐有种想躲到角落画圈圈的失落。

 他只是想学学怎么把头发得像是连苍蝇飞过都会滑倒般平滑嘛…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朱岩桐,他的确有好一阵子没剪头发了,难怪最近老是觉得它们碍眼。

 “这主意不错。”好吧,等等吃完饭他就去找村子里唯一的理发师傅。

 虽然他很想和白若楠聊天,不过她显然没有这个意愿,最后他只好很哀怨地闭上嘴巴。

 抵达村子,朱岩桐特地挑了间老烟们较少出没的食馆,两人各自点了餐点,坐在较为安静隐密的位置上用餐。

 席间,白若楠像在犹豫着什么似的,好半天才开口。

 “朱先生。”

 “嗯?”朱岩桐抬起头,嘴里还着食物。

 “我想…我还是决定替你代笔你的自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白若楠显得有些紧张。

 今早,她想了许久,要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不能再以对他的过去不以为然这个理由来推掉工作。何况,就算她推掉了,这本传记仍然会问世,既然如此,干脆就由她来做,至少她有自信能在合适的尺度下呈现故事原貌。

 “当然不介意!”朱岩桐显得很开心,在听到白若楠的话之后,心情有如阳光普照“你可以不用担心住的问题,我那间房子够大…”

 “我可以住在村子里的旅馆。”要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夜相处,光想到她就一阵紧张。

 “噢。”乌云蔽,朱岩桐像了气的皮球,不过他马上又卯足了劲说服她“我是想,既然你要替我写书,住在一起比较能够掌握我的生活步调和想法,而且我若想到什么片段,也可以马上和你分享。”

 白若楠为他的话沉起来。

 他说得也有道理,何况,她对摇宾乐这个领域不,本身在著述条件上就差了一大截,最好由其他方面补强,否则只怕这本传记的内容会空到像把死硬的资料重新编排列印。

 “而且…”朱岩桐完全收起乍听她要搬到村子里住的失望,眼里又闪着顽童般的光彩“村子里唯一的旅店最近出现好多老鼠和蟑螂,所以他们决定休业半年做大清扫。”

 这句话果然成功的让白若楠脸色发青,打了退堂鼓。

 “真的吗?”

 朱岩桐大力地点头,一脸乖宝宝的诚实模样“真的…”才有鬼。

 白若楠陷入天人战中。

 朱岩桐那栋房子,的确是这个岛上最舒适的,在大都市住边了,那栋房子至少家具设备应有尽有,如果要她长时间忍受和老鼠、小强共处一室,她还宁愿和朱岩桐住一起。

 虽然在面对他时,她真的很紧张,紧张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好吧!”有一好没两好,白若楠像壮士断腕般作了决定“这段时间就麻烦朱先生了。”

 “不会。”朱岩桐笑开一口白牙,像个大孩子般,周遭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股欣喜之情“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

 ******--***

 吃过饭后,朱岩桐果然去剪了头发,但是让他很想飙泪的是,师傅连不该动的地方也理得一乾二净。

 他不喜欢剪头发,因为他总没有一刻能好好坐着,不是找个倒楣鬼聒噪一番,以荼毒他人耳膜为乐;就是像个小表头一样爬上爬下,玩得像疯子,要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要动,比割他的还让他痛苦。

 午后,理发店里没其他客人,只有他和那位沉默寡言、酷到让人肃然起敬的师傅,白若楠被村子里的三姑六婆架走抬杠去了,所以他连半个可以聒噪的对象也没有。

 结果他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就看见镜子里那个短发微鬈,脸部干净得可以拍化妆品广告的油小生…最糟糕的是因为他的头发不只自然鬈,又爱翘,配上那张干净清秀的脸孔,看起来“幼齿”到不行,简直像个小男生。

 霎时间,村子里所有居民,甚至连天上飞的小鸟、地上爬的乌,都听到了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号声。

 朱岩桐偷偷摸摸地到理发店隔壁的阿婆家A了一条丝巾,像开喜婆婆似地绑住头脸,背影惨淡地蹲在理发店角落,等白若楠来把他领回家。

 他的胡子今年大概犯太岁,好不容易留了半个月,他每天早上开心得像在检视田里初生的苗般,期待着胡子能够“一暝长一寸”结果竟然又被无情的剃刀谋杀光了!

 因为听见了那声哀号,白若楠和村子里其他没事的闲人全围了过来,一眼就见到缩在角落,像个小弃儿般可怜兮兮的朱岩桐。

 “朱先生?”白若楠迟疑地唤了一声,朱岩桐这才转过身,仍然害羞地躲在柱子后面。

 现在是啥情形?白若楠觉得脸黑线。

 一旁的阿婆认出了朱岩桐头上的丝巾,正是刚才她以为被某个死小表A走的那条,走过去气呼呼地扯了下来,嘴里连珠炮似地吐出印地安话。

 朱岩桐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垂着头,神情写委屈。

 那模样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连老婆婆也在朱岩桐可爱的魅力之下,忍不住口下留情,围观者中女占了大多数,一个个偷偷地和同伴头接耳,脸上全带着兴奋的笑意。

 白若楠可以理解那些笑容的含意,毕竟朱岩桐改变颇大,即便那双眼深邃如旧,他整个人却像返老还童二十岁一般,俊美自是不在话下,但真正让大家騒动不已的是那股稚气,完全将现场所有女同胞的母发出来。

 朱岩桐别扭极了,低着头走过去拉起白若楠的手,头也不回地穿过围观的人墙。

 “回家了!”他闷闷地道,声音里有着赌气和害臊。

 白若楠不由得心跳加速,双颊绯红,为他如此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也为他那句“回家”像是早已当她是那栋房子里的一分子。

 多么奇妙啊!明明她与他相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一路上,白若楠总有意无意地觑着朱岩桐,他刻意装作没发觉,眼睛盯着前方,想要表现出帅气的酷劲,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道:

 “你想笑就笑好了。”至少他可怜的小胡碴仔们没有白白牺牲,好歹换得她的笑脸,还算有价值。

 朱岩桐这么想的同时,耳子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接着黝黑的脸上也有些淡淡的红晕。

 白若楠捂住边越来越明显的笑。

 好可爱!

 “我知道很蠢。”朱岩桐佯装不在意地自我调侃,刻意把头转向别的方向“不过还是请你笑小声一点。”免得他幼小的心灵创伤过大。

 白若楠忍着笑意安抚道:“好看的啊!”其实她想说的是“可爱”但猜想他大概会更钻牛角尖,才换了形容词。

 “真的吗?”这个答案真是教他心花怒放啊!

 看着朱岩桐有如拨云见般的表情,白若楠只得再度下笑意,点点头。

 “真的。”

 朱岩桐耍酷地摸了摸下巴,心情总算好多了。看来,理发店的老师傅功力真的不错,他刚才错怪他了。

 他朝白若楠笑开一口大白牙。

 “我们回家吧!”不等她回应,他径自拉着她的手,雀跃得像个小表头一般,在小径上奔跑起来。

 白若楠差点惊呼出声,被他握住的手传来一股奇妙的电,直达她心房,而他开心的模样,更在她心里起一波又一波无法停止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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