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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似是旧人
 田实在疲于应付,便略过他,径直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呵,果然啊,这人一受追捧,就不同了。”杨贤啧啧有声地叹道,随即,又轻蔑地道:“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呢,人家不过是看你小丫头可怜,才勉强施舍了个机会给你,你还真蹬鼻子上脸,当自己有能耐了。”

 他自顾自地念到这里,又自顾自地恍然道:“啊,不对,也不是可怜你,儿就跟你没一点儿关系,人家是看在得隆的份上,才签的契约。”

 田坐在案几后,翻着刚带回来的资料,算着制作各药品需要的原材料的种类、数量及价格等,再拿出纸笔,熟练地画出表格,将他们一一分摊到各药房。

 杨贤再尖酸刻薄,她都能恍若未闻。毕竟,跟他计较什么呢?为了不去竞卖宴,他装死的手段都用上了,她代他去了,他却又是这副德行。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贤看着她手里的文书,喉咙里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由悔恨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谁能想到,得隆今的运势竟然如此之旺啊,旺得可以大杀四方!

 他不由攥紧了拳头,又想到:那本来应该是我的,是我的!在竞卖宴上大杀四方的是我,回药坊受众人感激的是我,现在挥笔分配的也是我!都是我一时失策,才让这个事儿不懂的小姑娘给占了!

 “我总会拿回来的。”他这么想,也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对着田,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休想霸占我的位置,这次是个意外,绝不会有下一次的!”

 意外?是吗?田不以为意,她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有些人,是从来不会从自身找原因的,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所有的失败都是别人惹的祸。

 她才懒得理他,便道:“随便你。”

 田专心致志地工作,杨贤见影响不了她,也没办法,只好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喝着茶,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田畅地写着,却忽而想到了什么,顿住了笔。

 她站起身来,将案几上的东西都规整好,然后出了门,去了厨房。

 她领了自个儿今天的饭食,送去给了墙角的笑,然后拜托他去她家传个话:她晚上不回家吃饭,不用等她。

 做完这些,她才又安心的回去工作。

 下工的时候,田没再单独留下,她在铺子里看到刘管事,便和刘管事一起等其他几个房的管事工人。

 不过一刻钟,人便来齐了,他们看到田,并没怎么意外,都很随意地跟她闲聊着。

 按资排辈到哪里都是通用的,通常在一个地方混得越久,地位越高。因此,此次来的人年龄都颇大,一路上,对她这个小辈多有关照。

 锦福楼离得隆有几条街,在马车算是奢侈品的年代里,众人只有步行过去。好在他们人多,边走边聊,也算是别样的消遣。

 田人小,和他们混着走不协调,走后面又完全被遮挡了,于是便和张老板走前面,稍微落后他一步。

 张老板没走几步,便很亲民地混入了伙计堆里,很热络地跟老伙计们聊着天。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到锦福楼,田领头,她当先抬起小短腿,有点费力的迈过高高的门槛。

 恰此时,小二不耐烦地将一人推搡出去,那人一个不妨,不受控制地向田撞来。

 在后面同伴连声惊呼中,田结结实实地被撞倒在地。而且,跨入门内的那只脚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伤了,当即红肿了起来。

 田抿紧,忍着痛,没吭声。

 老板还在这里,她现在若说脚有什么问题,以张老板现在对她的看重,势必会让她回家休息。而回家休息,也就意味着,将有不知道多长一段时间,她没工钱可拿。

 这方案不可行呐。

 田思及此,便试探着想动动脚,此时,一叠声焦急的询问便面而来:“姑娘,你没事吧?可是伤到了?伤到哪里了?是否严重?我送你去医馆看看吧?”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田抬起头来,意外的看到了杨柳村的人,那人看到她后,也是一脸吃惊。

 于是,两人同时惊讶道:“是你!”

 异口同声后,那人一脸惊喜地道:“田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你不知道,我娘去过你家好多次,可都没看到人。村里人都说你们搬走了,就像你们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我娘现在还时常念叨你们,挂念你们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之类的,都快把我耳朵听出茧子了。”

 “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这么多话。”田忍着痛,笑着打趣了句。

 却不想少年闻言,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羞赧地低下头去。

 田见此,赶忙收敛。她回过头来,对因不好中途打断他们,便在旁边干等着的同事们道:“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不碍事的。你们先进去吧,我遇到个人,多说两句就来。”

 “真没事?”张老板问道:“真不去医馆看看?亲善堂的大夫,治跌打损伤还是有一手的,保管你药到病除,不留疤痕。”

 “没事。”田笑着摇头,轻声道:“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众人这才放心上楼,并代掌柜的一会儿领她去厢房找他们。

 见人都走了,田便一只手撑地,一只手伸出去,忍着脚腕上的钻痛,低声道:“来,扶我一把。”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随意,没多想,所以在少年又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时,才反映过来——时代不对,环境不对,人不对。

 田顿时也尴尬了,正想讪讪往回收,少年却在此时愣愣地“哦”了两声,反应过来了。他忙伸手,小心地托起她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扶她起来后,少年便立马松手,提着个**袋,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田眼尖地看到他那个**袋里有东西在动,她浑身打了个灵后,马上明白了——这少年,是来卖蛇的,不幸的是,和她上次一样,被赶出来了。这天下的情景,相似的何其多。

 “你最近,一直在卖这个吗?”田扶着墙壁站好,指指他手里提着的麻袋,问到:“销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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