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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亚维侬举世闻名的艺术节自七月份开始展开,有音乐会、戏剧、芭蕾,甚至民俗的各种表演不胜枚举,精彩热闹。

 欣赏了街头的艺人表演和一场爵士乐的演出之后,不到中午他们就驱车前往阿尔勒。

 阿尔勒有丰富的古罗马遗迹、别具风味的博物馆、美丽的风景、铺鹅卵石的街道和充悠闲情调的咖啡座。

 一到阿尔勒,花莘趁机找了个机会拉住安琪咬耳朵。

 “安琪,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见她一脸神秘,安琪配合的低声问。

 “真的都没有人闻过艾尔身上的味道吗?”

 “艾尔身上的味道?”安琪先是一阵疑惑,霍地了然“你指的是他身上的香气?”

 “是呀是呀,这么说你闻过了!”花莘眼睛倏然一亮。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在骗她,怎么可能只有她才闻得到嘛。

 “没有。”安琪毫无犹豫的摇头“我也是上次听依苹问起,才知道他身上有香味的事。我跟了他五年,在这之前,除了他因为剧烈运动下的汗臭我曾闻过,香气则不曾,啊,有了,我闻过。”她突然改口。

 “真的吗?”花莘一喜。

 “就是女人的香水味呀,有些女人的香水洒得太浓,会沾染到他身上。”她说得有些含蓄,没点明在什么状况下会发生这种事。

 “那不算啦。”花莘失望的沉下脸,没去深想她说的情景。

 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才闻得到吗?还是她该找个人来测试一下,毕竟安琪怎么说也是艾尔的秘书,会为她老板圆谎一起骗她,是很正常的。

 中午吃饭时,她借着上洗手间之便,暗暗了小费,找来两名侍者帮忙嗅闻,结果得到的答案一如安琪和依苹所言,什么气味都没闻到。

 完了,呜呜,她好想哭哦!花莘沮丧的走回座位,毫无食的拨着盘中鲜美的熏鲑鱼和鱼子酱。

 说实话,经过这几的相处,她愈来愈不讨厌艾尔,而且对他的欣赏反而与俱增,他待人谦和有礼、学识丰沛又见多识广,虽然多金却从不恃财凌人,不过尽管他有这么多的优点,但还不足以让她昏了头有嫁给他的冲动。

 尤其在知道他的身分后,她更加明白两人背景的差异,那不是单单靠一个爱字就能弥平的落差。

 艾尔不动声的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也明白她找来了两人想测试是否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嫁给他是一件不堪的事吗?她这么百般不愿,从他早上向她求婚后,便愁眉不展的绷着一张脸。

 “我的条件这么差吗?”吃完饭后,览赏着阿尔勒的圆型竞技场时,他问。

 “不,对我来说是好得过头了,如此不凡的你,该匹配同样出色的女子才对,说真的,我们根本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彬彬的风度、高贵的气质、英的容貌、矫健的身手、优渥的财富、傲人的家世,这些没一样是她敢奢想的。

 她从没妄想麻雀变凤凰,也从不觉得那是一件美事,如此截然不同的出身,后一定会产生很多扞格摩擦的。

 “我们原本确实是生活在两个世界,可是我们的相遇,使我们的世界因此接轨连成了同一个世界。”他握住她的手“花莘,我答应给你时间,不会你现在就点头,不过希望你真的能好好的了解我这个人,而不是附加在我身上的其他东西,好吗?”

 他的诚恳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敷衍的点了点头。

 不管了,反正等结束了法国之旅后,说不定这序演出的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她何必现在担这个心呢,先好好的欣赏风景最重要。

 一阵异响由他们头顶上飞掠而过,没多久一架直升机降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位身穿白色休闲服的男子从直升机走下来,他齿而笑,挥着手朝他们走来。

 “嗨,老哥,好久不见了。”年轻男子俊朗的脸上绽着闪亮的笑容。

 “谢赫,你怎么会来这里?”艾尔有点意外三弟的出现。

 “你手机不接,电话不回,我只好奉命前来告诉你一件事。”他投给安琪一个个感激的眼神。要不是她,他还没那么快能找到他亲爱的大哥哩。

 接着他把目光移到在场的两位东方女子身上,笑嘻嘻的上前自我介绍“两位美女有礼了,我叫谢赫,是艾尔的三弟。”他热情的先给了罗依苹一个拥抱,要再拥抱花莘时被艾尔挡下。

 “什么事?”

 谢赫贼贼的瞄了瞄花莘,再觑了觑老哥,揶揄的开口“大哥,你还真享受唷,带着两位东方佳丽遨游普罗旺斯,真是羡慕死我了。”

 “说重点。”他不耐烦的瞪他。

 唉,大哥还是这么没有耐心。

 “好吧,我是来告诉你,老头们这回是铁了心决定,如果一个月内你不带回结婚的对象,那就等着回去娶老头他们替你安排的女子。”他们自幼即在西方接受教育,所以见面时反而习惯以英语沟通,而不说阿拉伯语。

 “他们太闲了吗?”艾尔微感不悦的耸起浓眉。

 “不会呀,我看他们忙得很,虽然战争打完了,还有不少烂摊子要收拾。”谢赫一脸好心的再说:“嘿,大哥,我可以偷偷先告诉你一个免费的情报喔,听说那个女子长得很让人肃然起敬哩,包准你一看见她就吃不下饭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找个女的结婚为妙。”

 艾尔睇了一眼花莘。

 她赶紧佯装没留意他们在谈些什么,走到一旁专注的欣赏竞技场的建筑。

 谢赫饶富兴趣的打量着花莘。“她就是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人吗?”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的事我自有打算,用不着劳驾他们心。”

 “我难得可以出来,才不这么笨再回去自投罗网,你有话想说就自己去告诉老头们吧。”他这做大哥的悠游世界,却留他在家做牛做马,应付那些难极了的老头,他才不再呆了,现在他也要好好的看看这花花世界,玩它个过瘾。

 他走到大哥身边,低嗓音讪笑。

 “大哥,你不会是功力退步了吧,还没搞定她呀?”他一见就知道大哥还没收服这东方美女的心。

 “嫌舌头太长,我很乐意帮你剪短一点。”艾尔赏弟弟一记冷目。

 谢赫倏地跳离三步,举起双手。

 “嘿,算我多事,当我没说,话已经传达完毕,我要走了。”大哥平常是彬彬有礼的尔雅绅士,不过那只有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才是这样,一旦面对的是男人,狠起来可是绝不留情面的。

 “你打算要上哪去?”

 “先到波尔多喝美酒,然后再到蔚蓝海岸游泳、玩风帆。”呵,逍遥美丽的日子正在向他招手呢。

 “别玩得太疯,注意安全。”艾尔耳提面命。他这个弟弟一旦玩起来,常常疯得不顾一切,有几次还因此差点丢掉小命。

 “我知道啦。两位美女,我走了。”他潇洒的扬起手,调皮的眨了眨眼,道了再见,小跑步走回直升机。

 看着直升机再度起飞而去,艾尔睇了安琪一眼,明白一定是她漏了他的行踪,所以三弟才会这么轻易就找到他。

 “他一直哀求我,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关你的幸福,一定要当面告诉你,所以我才说的。”安琪没有半丝心虚的解释。她这么做可是真心为他着想,并不是出卖他。

 他凝视着不远处刻意回避他眼神的花莘,轻吐一口气。

 “我今天向她求婚了。”

 安琪一脸惊讶。“那她怎么回答?”其实由他的表情她就不难猜出答案了,她是知道艾尔对花莘异常的喜爱,只是没想到艾尔居然会开口向她求婚。

 “你想象不出来吗?”

 安琪安慰的出声“我看得出她对你愈来愈有好感,事情也不是这么悲观,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由谢赫带来的消息,他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不太够。

 “只要她肯点头,十年我也等。”他才不理会三弟带来的话,他婚礼上的新娘一定要是他钟爱之人,其他的人谁找来的谁就自己负责。

 “艾尔,”当他是朋友她才这么提醒他“求婚的事你不觉得太冲动了点吗?毕竟你才认识她不久。”

 “爱情的深度不是靠认识时间的长短来决定,而是取决于心中情感的浓度,有很多人认识了好几年,甚至有人和配偶结婚了一辈子,却始终无法真心的相知相爱相怜相惜。”他当安琪是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所以他才诚实的吐自己的心思。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寻觅不到挚爱的伴侣,而我如今有幸遇见她,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我的灵魂为她而悸动;有些爱或许需要用时间来累积,但有些不是,剎那之间的会就深爱上了,我对她就属于后者。”

 艾尔深情的眸光凝向花莘的身影。

 “我不想错过她。”对花莘真正的动心是在马赛的美术馆时,她脸上那抹倾心沉醉的神情撼动了他,她的影子就这样烙进了他心底,进驻了下来。

 安琪明白他这次是认真的,跟以前交往的女子不同,过去那些只是一般的过客,而他想要让花莘成为他永远伴侣。

 她只能祝福他了,但愿幸运之神与他同在,让他心想事成。

 餐餐享用的是豪华精致的法国美食,夜夜住的是高雅舒适的旅馆饭店,还有宽敞名贵的座车接送,以及费心安排的悠闲旅程,这一切都是罗依苹和花莘来法国之前始料所未及的。

 她们原先所想,只是希望有一场普通的自助旅行。

 对这意外的顶级之旅,罗依苹开心的享受,不觉有什么丝毫不妥,谁叫艾尔要恋上她的好友呢。

 “说真的,人家对你这么尽心尽力,处处体贴用心,花莘,你没半点感动想答应嫁给他吗?”

 花莘半躺在柔软舒服的上摇了摇头。

 “我不会因为一时感动而牺牲掉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如果他不是石油大亨,如果他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或许她就会答应了吧。

 罗依苹若所有思的劝她“错过了他,你未必能再遇到一个这么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这点她早就想过了。

 “我知道,但感情是一回事,要生活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毕竟相爱容易相处难哪,我们的文化背景不同,一定会遇上更多的问题。”不想再提艾尔的事,她随口问:“依苹,你和他交往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请我喝喜酒?”

 罗依苹脸上的神色倏地黯然下来。

 “他不想结婚。”

 “为什么?”花莘不解的问。

 “男人不想结婚还有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吗?唯一的理由就是,”她自我嘲笑的说:“他不够爱那个女人,或者他根本就不爱那个女人。”

 “呃!”花莘一脸意外她居然会这么说。依苹一直以来都很少主动去提起她男朋友的事,她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竟是这样。

 “花莘,你用不着同情我,这趟法国之旅让我想通了,回去后我会和他分手,砍断这段没有止境付出的爱,另外追逐我的幸福”罗依苹释然一笑。多年的付出不只掏空了她的心,甚至还染黑了她的灵魂哪,她如果还不觉悟,那就真的是太无可救葯了。

 花莘真心的说:“依苹,你一定会遇到真心爱你的人。”

 “其实是有一个,只是过去我还执于他,所以无法接受对方的心意。”提起那个人,罗依苹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哈,这就是你上次问我爱人还是被爱幸福的原因吧,回去后一定要让我见见那个人哦。”

 “嗯。”她点头承诺,走进浴室沐浴去了。

 躺在上,花莘想到了罗依苹刚说的话。男人不想结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不爱那个女人,那么男人想结婚的理由又是什么?是因为他很爱那个女人?

 前几天她听到了艾尔的弟弟带来的话,他家族那边的人在催他结婚,如果最终她还是没点头,他会回去听候家人的安排吗?

 也许依苹说的没错,错过他,她会后悔,但谁能保证,嫁给他,她会不会更后悔?毕竟回教国家的男人是可以一夫四的耶,开什么玩笑,打死她她都不跟人家共夫。

 暗算着离回去的日子只剩几天,她决定了,到时才不管诅咒的事是真是假,上了飞机飞回台湾,他艾尔。萨巴赫就从此退离她的生活,跟她完全无关了。

 只要他在身边,花莘就没办法离他太远,因为她眷恋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思及回去后就没办法再闻到这醉人的香氛,她便觉得无比遗憾。

 欣赏着卡马格沼泽区的落,那似锦的晚霞将天空妆点得瑰丽如梦,沼泽上倒映着深浅不一的橘霞光云影,令人萌生一股熏然的陶醉与浪漫之情。

 花莘抬眼睇视身旁之人,艾尔也望向她,两人眼中对面前的绮丽美景,有着同样的感动。瞄到他的头发,花莘忽然萌生一个想法,她记得他连头发都是香的,那么…

 “艾尔,我有一个请求。”她连忙绽出一个甜笑,讨好的说。

 “你说。”艾尔回她一记柔情款款的笑。

 “你可不可以…唔,剪一撮头发给我。”

 “你要我的头发做什么?”他很讶异她索讨的东西。

 “嗯,我们台湾有一个习惯,如果把对方当成很重要的人的话,会收藏对方的头发。”花莘掰得脸不红、气不

 “是吗?”艾尔眉开眼笑的问。她的意思是说,她把他视为很重要的人喽?他忙不迭的取出随身携带的万用瑞士小刀。

 “你剪吧,看你需要多少。”他毫不犹豫的低下头任她宰割。

 接过小刀,花莘一时复杂的睇了他一眼。他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呀,让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居然编造出这样的话来骗他。

 不过不剪白不剪,花莘还是在他浓密的黑发里,狠狠的剪下了一大络的发丝,她捧到鼻尖一闻,香气犹在,很满意的微笑起来,从间的霹雳包中取出几张面纸,一一摊开,小心翼翼的将头发包裹起来,放回霹雳包里。

 “谢谢你的赠发之情。”她感激的开口。

 “不客气,我也想留你的。”他抬头说。

 嗄?真是现世报,刚骗了人家,现在自食恶果了吧。花莘只好伸颈上前,也任他宰割。

 艾尔眼怜爱的抚着她的发丝,许久才下手剪了一段头发。

 “花莘,我们这算是有结发之情了,对吗?”他拿出手帕仔细的包裹住她的发丝,放进袋里。

 拜托,他们顶多有剪发之情,没有结发之情好不好。

 “你想太多了,我们只不过是很单纯的以发易发,没有什么复杂的深意。”要不是她肖想他的香气,她才不会想要他的头发咧。毕竟她总不能说,想要他的一手一腿拿回去闻香吧。

 “我知道你会很小心珍惜我的头发,你想要闻那香气,对吗?”他明白她的意图。

 “艾尔,你是个好人,更是个好朋友,认识你我很荣幸。”唉,人还是笨一点会比较得人疼。

 “我也会是个好情人、好丈夫。”他醇厚的嗓音发出情人间呢喃的私语“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

 “那是因为你现在不渴,以后等你渴了,你会想喝两瓢、三瓢甚至五瓢、六瓢,然后还想再贪求更多。”想用这样的情话来灌醉她,想都别想。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总把他的真心拿来践踏。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她细想了下“可能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吧,无法相信有人会对我这么深情。”想她花莘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如此出色的男子,为她如此倾慕。

 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由于普罗旺斯的浪漫悠闲所营造出的恋爱氛围,让他以为深爱上她,非她不娶。

 等他离开这里,他说不定会想,他那时发什么失心疯呀,居然曾经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东方女子如此恋,未免太好笑了。

 “不是这样,你…”他话未完,安琪急步走了过来。

 “艾尔。”她一脸抱歉,打搅了他和心爱女人的独处。

 “什么事?”他知道一定有事,所以她才会这么不识相。

 “谢赫他被鲨鱼咬了。”她向他报告刚收到的消息。

 “鲨鱼?他是手被咬断了,还是脚?或是头?”他早就代过他要小心,他却总是如此漫不经心。

 “头跟四肢好像都还在,只是受了伤,现在在马赛的医院治疗。”

 “没死就好,用不着管他。”话虽这么说,无奈他还是狠不下心不去探望他。等见到他后,管他身上有没有伤,他会先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生命的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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