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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活,好像就是如此,平平淡淡,一成不变,没有连续剧中的高迭起,更没有扣人心弦的悲离合。这算幸福吗?老实说,连丁以澄都回答不了。如果说,如自己所愿地待在深爱的人身边,而对方也愿与你白首,共同承认这桩婚姻的存在,并且忠实它,即使一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也无所谓,这便是幸福的注解的话,那么她是幸福的!但,这是吗?这是幸福吗?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喜悦呢?是她太贪心了吗?以往,她以为只要守着他,她便能足,可是复一,她竟怀疑了…般的千愁万绪,之所以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原因只在于…今天是她和康子谦的结婚纪念。三年了,到今天为止,他们的婚姻已届三年。

 这三年来,她的信念一直仅只于她有爱,她深爱着他,便足以支撑他们的婚姻。但是…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有她在单方面地付出?子谦在意过吗?他正视过她的付出吗?她给他的婚姻,于他而盲有意义吗?

 她突然好想问,如果今天与他共有这桩婚姻的人不是她,对他是否有差别?经过了三年的努力,她这个子的角色,依然是人人皆能取而代之的吗?为什么都已经如愿守在深爱的男人身边了,她心中还会有酸楚?

 结婚第一年,她或许可以告诉自己,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不够让他在乎她,所以,也不特别重视这桩婚姻;第二年,他也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她还是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挂怀、不要介意,他一定不是有意的;但是第三年…她要继续自我安慰下去吗?她明明很清楚,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仍会一直轻忽下去,只因他不觉得这个日子有特别的意义,换句话说,他们的婚姻,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其他的日子他可以不在意,但如此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呢?他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不晓得是哪一天!如果他对他们的婚姻有一丁点重视,又怎会漠视得如此彻底?就连婆婆都记得,还体贴地避了开来,早早就到雷子翔那儿看她的孙子,让他们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可是他呢?他会记得吗?

 “呱呱,你晓得吗?我真的好希望他对我的在乎有我对他的十分之一,只要十分之一就够了!那我将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心不在焉地拨着鸟笼中一饲料,低低地轻语着。

 “呱呱”是她替九官鸟取的名字,九官鸟本来就该聒噪才有九官鸟的特色嘛!至于臂弯中的狗狗,长长的细老是覆住眼睛,模样看来很呆,所以她就叫它“呆呆。”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对九官鸟的资质绝望,不再教它唐诗宋词了。但每当情绪低落时,她就让它和呆呆当听众,分享她的心情,虽然它永远只会骂她白痴。

 “白痴、白痴…”

 看吧!又来了。

 “别逗了,我笑不出来,我今天情绪糟透了。”任呱呱再怎么摆出滑稽的模样在鸟笼里撞,她就是挤不出一丁点的笑容“你说得没错,有时,我真觉得自己蠢得几近白痴,仅凭着一份狂恋的心,痴痴地等着他对我久生情,明知他不可能对我有爱,我就是傻得不晓得要死心。实在是因为,打第一眼在PUB见到他时,我的心就不可自拔了呀!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嫁给他,明知道冒险,却仍赌上那渺茫难测的未知数。我已无法理智地去思考,因为我爱子谦,我收不回对他的感情,我想守在他身边,想争取一个爱他的机会…

 “连小宁都说,我不该爱上这么一个冷情的男人,要想赢得他一丝丝的爱意,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的感情就是执拗地认定了他,要不,我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后果地嫁给他?呱呱,你知道吗?今天是我和他的结婚纪念,三年了,努力了三年、付出了三年,我无怨无悔,但换来的,却是他的无动于衷。在他心中,我依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我的悲哀,谁会懂得?“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并不指望他多重视这个日子,奢求他能安排什么庆祝方式,只是不要用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去看待它,就算只是不经意地提一句:‘哎呀!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年的日子’这样就够了,至少他正视了我这三年的付出…呱呱,你说,我能怀抱期望吗?”“白痴!”

 这回,她可以肯定,它真的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我知道…”她已经想哭了,但就是不肯轻易死心,也许…也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他会记得,他会放在心上。就算连一只鸟都嗤之以鼻,她仍愿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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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夫,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轻如风、淡如水。

 但是今天的沉默,却格外的教她难受。

 他曾不经意问了句:“妈去哪儿了?”

 她据实告之,他便没再问下去,也没深想为什么妈妈会选在今天上大哥那儿去,要不,她会回答他,妈妈是善解人意地想留给他们独处的机会。纵然他想不起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要他问,她也会告诉他,就算他早忘得一千二净了也没关系。可是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一如往常般的平淡冷然,甚至整晚待在书房,似乎任何一件公务,皆比她来得重要。坐在卧房中,她愈发伤心,面对着一室的空冷寂,她不断自问:这就是她的婚姻,这就是她的丈夫吗?他的眼里、心里,可曾有过她?她甚至不敢再奢望他对她有一丁点男女之情,只要曾存在着夫之义便成,只要那分感情是针对她丁以澄,是她所拥有的,至少她在他心中仍有一席之地。只是她没想到,她竟连这一点都得不到。他之所以不会有过背叛婚姻的行为,因为那是他做人的原则,他所忠实的是婚姻,而不是她。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他忠实婚姻,所以即使他的子不是她,他仍会如此。换句话说,谁当他的子都无所谓,他从不觉得有何不同,卸下了子身份,她之于他,是全无意义的!能不悲哀吗?对于一个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她真的觉得好悲哀。

 他在乎她的存在吗?此刻,她好想问他,他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在乎她?是不是今天她若离他而去,仍会有人填补她的空缺,对他全无影响?

 这样的想法令她心头重重一震,难道她所扮演的,一直是个可替代的角色?

 是呵!既然她之于他的意义,除了子便再无其他,那么谁来扮演不都一样?他所认定的,只是子,并不是丁以澄这个独一无二的角色,不是吗?

 浓浓稠稠的悲苦袭上心头,既然她什么也不是,那她何苦撑得这么累、这么心酸、这么苦涩?

 荏弱的身躯冷冷一颤,她轻咬着下,因突来的想法而绞紧了心,一寸寸撕裂,痛不堪盲。明眸浮起了泪雾,再痛,她都不会退缩,她只想知道,这三年的努力,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意义。若有,她会抱着这分希望,用一生继续努力下去,若无,那么,便足够让她觉醒,就是再努力一辈子,她仍是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她错了吗?她当初根本就不该孤注一撺,投身这桩冷漠而无爱的婚姻中?她真的错了吗?谁能告诉她,她以为只要她有爱便够了,只要能守着他便够了。可是复一,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她根本无法忍受一个将她视为无物的丈夫!她错了吗?

 深了口气,无论如何,她都要讨个答案!

 硬生生回了眼中的泪,她举步走向书房:“子谦,我有话跟你说。”

 康子谦头也没抬:“我在忙。”

 他的态度一定要这么冷淡吗?她是他的子呀!

 为什么他就不能分一点点的关注给她?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很重要!”她加重了语气,神态坚定。

 挥动的笔顿了一下,他扬眉看着她,表示出淡淡的讶异。

 记忆当中,丁以澄从未反驳过他任何一句话,这是她第一次坚持立场。

 “好吧!”他丢下笔,正视她“你想谈什么?”

 “我…”冰冷的双轻颤着,几乎无法完成任何一句话。她深深了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冲口道“我想离婚!”康子谦再怎么想,也料不到她要说的竟会是这个,微愕地盯着她雪白的面容好一会儿,他摇摇头:“你神志不清了吗?”好端端的,她说什么蠢话?

 “我没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若非穷尽毕生所有的力气在压抑,她早就痛哭失声了。只是,他的面容为何仍是这般平静?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吗?“今天也不是愚人节。”他提醒她,除此之外,他无法往其他方向想。

 “我知道。”勇气正一点一滴地失着,她在等,等待他只字片语的挽留,就算仍是漫不经心,她依然感到安慰,至少这代表三年的付出未付诸东。“那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很忙?”

 她点头。为什么在这个时刻,他仍是说些言不及义的话?

 “所以,我没空听你开玩笑。”丢下这句话后,他拉回目光,继续手边的工作。

 “我不是开玩笑!”她难掩激动地强调道。

 这就是她相处三年的丈夫吗?“离婚”二字带给他的感受,竟是这般冷酷得教人心寒。康子谦终于稍稍意识到她的认真,再一次抬起头:“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她会,她已经在后悔了!用这种方式试探他,真的是正确的吗?他又会给她什么样的回应?呵!在结婚纪念谈离婚,多么的讽刺呀!这该算是她的无奈抑或悲哀?“我…不会。”她生硬地挤出声音。

 子谦,留我!求求你,开口留我,只要你有一丁点的在乎我…她无声地在心中呐喊着。他突然沉默下来。

 依丁以澄柔弱的子,她从不会对他坚持什么。有一阵子,他甚至以为她没有自己的思想与主见,就像藤蔓,只能依附树枝的枝干改变所有形态,没想到她头一回坚持己见,为的竟是与他离婚?他内心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若她坚决离去,强留并不会使两人快乐,当其中一方已无意于这桩婚姻,它的存在就没什么意义了。况且,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强人所难的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子也一样,用无形的枷锁绑住一个不想留下的人,那是很没意思的事,也失去了婚姻的意义。他觉得,婚姻是一种你情我愿的易,如果她已失去当他子的望,又何必相看两相厌?虽然,他得承认她是个好子。

 不管她今天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提出离婚,他的人、他的生活就是这样,无法因而改变,他以为她该已习惯,若是因为他淡漠的性格对她造成的无意忽略,那么他无力避免。又或者,她是向往热烈情婚姻,无法屈于平淡,那他就更无能为力了。他甚至不认识“爱”这个字眼,大哥与大嫂那般如痴如狂的爱情,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就算她想强求,他也给不了。总之,不管为了什么,应该是他们的婚姻缺少了她想要的,她才会提出离婚。那么,既然无法足她,他只好放开她,让她去迫寻她所想要的。“签好字后,将离婚协议书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如果你确定的话。”说完,他再度投入工作,所以也没有看见她瞪大眼,惊诧的眼眸瞬间浮起了晶亮的水光。他…他说什么?他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

 且毫不留恋?甚至连一声“为什么”都没有问?

 康子谦呀!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本以为人是感情的动物,时一久,他多少会对自己产生感情。可是相处了三年,她得到的竟是一句全无眷恋的离婚?悲哀呀!丁以澄,你是全世界最悲哀的女人!你的丈夫根本就不在乎你,你的去留,对他完全不造成分毫影响,你还妄想坚持什么?该清醒了,盲目了三年,真的到了该看破的时候了,不如归去!

 她万念俱灰:“该感谢你的成全吗?”她问得好凄凉、好萧索,落寞的转身而去,在他触目难及之处,泪,尽情奔。“以澄?”那苍凉的语调,令他不由得投去费解的一眼,但只来得及目送消失在书房门口的纤盈背影。怪了,提出离婚的人是她,不想与他共同生活的人也是她,不是吗,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像被人抛弃了似的,口吻哀怨极了?结婚三年,他竟在离婚的当口,才发觉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子。看来,他是将她漠视得很彻底,他这个丈夫,是不是当得太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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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晚上,当康子谦回到卧房,偌大的双人是空的,无法拥着她,他只好拥被独眠。而隔天早上,她也没出现在餐桌上。当他下班回到家中时,只见到摆在梳妆台上的离婚协议书,看得出来她走得十分仓促,他们连交谈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她就这么急着想离开他吗?

 一个星期过去了,整整七天没有见到她,他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似乎失落了什么。也许是早习惯了那抹纤盈的身影,一时偌大的家中少了她,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夜里,躺在冷冰冰的上,另一边乍然空虚…不,或许说,怀抱乍然空虚,令他一时浮现难以言喻的感受。那是落寞吗?这太过陌生的感触,是他不曾有过的。

 丁以澄匆匆离去后,母亲曾问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吵架闹别扭了吗?

 他不愠不火地回答:“我们打算离婚。”

 想当然耳,他被骂惨了!

 母亲态度之烈,差点没说要和他离母子关系。

 依丁以澄的柔顺乖巧,雷青萍当然认定千错万错一定是她这个混账儿子的错,只差没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他三跪九叩去向丁以澄请罪,她回家。看他冤不冤?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母亲却好像他恶劣透顶、罪无可逭似的,他几时曾欺凌过丁以澄了?任凭他怎么费尽舌向母亲解释,说他们没有吵架,谈离婚是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母亲就是不相信!还一口咬定是他伤透了丁以澄的心。他才莫名其妙咧!提出离婚的人又不是他!

 因为母亲的关系,这婚大概暂时离不成了,过一阵子,也许他该去和丁以澄谈谈,看她意念是否坚决,若然,他还是会放她自由的。半个月过去了,每天伺到家,他总是会习惯性地寻找那抹等待着他的身影;夜里,会习惯性地探寻身边柔软的温香,轻揽人怀;清晨,也会有人温柔地替他打领带,晚归时,会有人点盏温馨的小灯等待他;每回熬夜,他会习惯性地往固定方位摸索安置其间的咖啡;甚至工作累了时,会往同一个角度望去,寻找那张恬静娇美的容颜,以安抚他心的浮躁与疲惫。原本,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然而,当所有潜意识下的寻找全都落空时,那抹浮上心头的怅惘,竟是浓烈得教他难受。

 只是习惯吗?他无数次问自己,一切真的只是习惯吗?那么,若另一个人取代所有她曾做过的事,是否所有莫名而来的情绪全都会消逸无踪,而他也不会再觉得好像失落了什么,一颗心空空,充惘?不,他知道不是的!这些习惯只是其次,他能渐适应自己回到三年前的样子。但是,丁以澄的存在,却是无人可以替代的,他无法过回以往没有她的日子!那些事,谁都可以做,但是丁以澄的陪伴、丁以澄那抹独特的幽香、以及她澄净幽柔的笑容,却是谁也无法取而代之的,她已融入了他的灵魂之中,分割不了了!

 这是过了一个月后,他才逐渐领悟到的事实。

 这段时间,他总是莫名地若有所失、莫名的情绪浮躁,他近乎发了狂地想念她醉人的馨香、波光转的似水风情。每当想起记忆中轻颦浅笑的她,心总是没来由地拧疼。然后,情郁的思便再也平抚不了。

 懊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心绪全都成一团了。

 自他成年之后,这样的情形便不曾再出现过。他一.向把自己的情绪掌控得极好,无波的心绪极少再为什么事而撼动得难以自持过。可是如今,分分秒秒,无时无刻,他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她,全都是她!抹不去,也压制不了,随着分开的时间愈久,那感觉便益发强烈,这该称之为什么?思念吗?他思念她?那不表示…

 这就是爱?他爱丁以澄?他的子?他那即将离婚的子!这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他从来不会警觉到呢?犹记结婚之初,他只是觉得她是个可以相处的好女孩,温婉的个性是他想要的贤人选,如此罢了。曾几何时,她逐渐渗入他的灵魂之中,她变得独特起来,不再是可有可无的选择,而是他终其一生所认定的女子…在他都还没发觉之时。天哪,为什么到了要离婚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巳不能没有她?康子谦,你是个道道地地的大白痴,拥有时,你理所当然地享受,从不正视它的可贵,等到要失去了,才惊觉心竟然会痛!原来早在他都还没发觉时,心便已与她紧紧相系,密不可分,若要硬生生切离…那是鲜血淋漓的刺骨之痛呀!人,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太过轻易拥有幸福,便不会把它当幸福。可是当所有曾经拥有的一切全然离时,惆怅寂寥的感受才会让自己惊觉过往的美好,他也是这样的。若不是今面临失去的危机,也许他和丁以澄做了一辈子的夫,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早已为她而悸动,他…爱她!天!他为什么不早点领悟呢?现在,他该怎么办?

 他闭了闭眼,目光望向空蔼蔼的位。其间的香气已淡然散去,而他深刻的思念却是与俱增地狂切炽烈。“以澄…”他喃喃念着,心头彷徨不已。

 他能挽回吗?他挽回得了她吗?留得住人,留不住她的心,对两人来说都是痛苦,若她执意离开他,他又该怎么做才好?

 在他茫然凄之际,脚边感受到一阵柔软的抚蹭,他好奇地低下头去,才发觉是只茸茸的小狈,他没有多想,马上弯身抱起它。它是叫呆呆吧?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听丁以澄这么叫过它。他知道丁以澄极疼爱它,也许是“爱屋及乌”吧!他对它多了几分好感,极自然地便将它搂进怀中,轻抚它的细:“想找你的主人吗?很抱歉,你恐怕得失望了。”看来丁以澄真的走得非常匆忙,连她最爱的小狈和九官鸟都忘了带走。

 “别担心,她不是不要你了,只是走得太急,没能顺道带你走。但她早晚还是会将你带回身边的,相较之下,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我才是那个她想舍弃的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荒唐的举止:和一只小狈说话?

 它听得懂才有鬼,他苦笑着摇摇头:“我大概是被以澄的潜移默化影响了,一个二十八岁的成男子,居然净学她做些孩子气的事!”小狈直往他怀里钻,充了撒娇的味道,他不由得低笑出声:“我终于晓得以澄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你的确是个很讨人心的小东西。”忘了之前想住口的打算,他叹了口气,又径自说了起来:“其实,想念她的又何止是你?我也是万般思念着她,期望她能再度回到我身边,你在等她怜惜地搂在怀中,而我却是想将她怜惜地搂进怀中。”小狈的黑眼珠骨碌碌地望着他,好似听得懂他的话;“很惨对不对?我居然到要离婚了,才发现自己是这么深切地在乎她。你也在同情我吗?还是想讥笑我比你更呆,结婚三年,居然连爱上了自己的老婆都不晓得?“我都了方寸了,若允诺她离婚,心痛的人是我,若是不答应,又怕她恨我,苦的是两个人。我知道自己以往的表现很差劲,我想和她重新开始,却又怕她不愿意,若要我去追求她,我又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对,不可否认的,就某方面而言,我真的很笨拙,从来都是女人主动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怎么知道如何去追求女孩子,争取她的好感呢?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老婆,感觉上就是很怪异,很不自然。”它到底有没有听懂啊?就会一径地看着他;找只狗来当名副其实的“狗头军师”还真是失算了,根本无法“沟通”嘛!还是找个有“共通语言”的好了。

 他想起了丁以澄的宝贝九官鸟,起身绕到阳台去。

 还好它没被饿死,要不然他对丁以澄就无法代了,真多亏他尽职的管家,连她的宝贝宠物都照顾到了。他倒了些水与饲料进鸟笼里:“吃吧!短时间内,你们都得要我照料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鸟笼旁有细细的竹管,他拿来拨匀饲料后,便顺手逗着笼中的鸟儿“听说丁以澄拿你当儿子在教,我说鸟儿子,念首诗词来听听吧!”九官鸟当他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甩都不甩他。

 他突然怔了一下,回想丁以澄在面对这两个小东西时的愉表情,没来由地忆起好几个月以前,她首度以冀盼的语气要求他一件事,那是为了…孩子!她想要孩子,想足当母亲的渴望,当时,她的神情好温柔、好期待…结果呢?他是怎么回答她的?冷漠而不留余地回绝了她,只因他将全部重心全放在事业上、只因他不想担负教养的重责大任、只因他不想有太多的牵绊、只因一些不成理由的理由,他抹杀她当母亲的梦想,残忍地剥夺她那抹为孩子而绽放的梦幻光彩!那之后,她就不曾再提及此事,一如以往地无条件妥协,他以为她已经淡忘此事了,但此刻细细想来,她会要求养这只小狈和九官鸟,是否只是在以另一个方式宜她内心深处那份溢的渴盼?是啊,怎么不可能呢?她一直都是那么温驯,不会对他抗争什么,就算想要一个孩子想得心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她仍会强下来,不再困扰他。丁以澄…每回想一点,他的心便难以自制地扯痛半分。

 她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离婚?愈是深思这个问题,便牵出更多的心痛,连他都要无法原谅自己了。他想,是因为积月累下,她再也难以忍受他的冷淡与漠视吧?她在怨他吗?若他给她最深的歉疚与爱意,她是否愿意原谅他,再度和他携手从头开始?他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地正转身回房,呱呱突然发挥了身为九官鸟的聒噪本,扯开嗓门发表起高论:“子谦、子谦,我爱子谦!”他步伐顿了顿。这是什么情形?他的鸟儿子居然在向他示爱?

 他回头瞪了它一眼:“等你下辈子投胎成女‘人’的时候,再来告诉我这句话。”什么嘛!他的男魅力居然无远弗届到人畜不拘的地步,该骄傲吗?“我爱他…我就是爱他…一见钟情…无怨无悔…”

 “闭嘴!”就算它很深情,但是,面对一只鸟,要感动难的。

 不想理会这些七八糟的话,他正想跨出步伐离开,却在电光石火间,一抹灵光袭上脑海,他震惊地回过头死瞪着九官鸟:“是谁告诉你的?这句话是谁说的?”

 没错,一定是有人这么对它说,一只鸟要是有这样的思考模式及七情六,那就吓死人了。而会对它说这些话的人,只有一个!

 他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丁以澄,是你吗?是你吗?

 “我爱他、我爱他…”

 他都快急死了:“我知道,你口中的‘他’就在你面前!我是问你,这话是丁以澄说的,对不对?她说她爱我,还有呢?”情急中,他没发觉到自己的蠢行,居然在向一只鸟供?“结婚…恋…守候…久生情…”呱呱献宝似的极力卖所有它知道的词汇,嚷得可得意了,一副没人比它更聪明的神态。久生情?谁?丁以澄吗?也不对,这只蠢鸟刚才是说一见钟情。他眯起眼,从巳然模糊的回忆中,猛思索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是在那场相亲宴上,不是吗?对了,她那时好像很讶异地看到他,难道在那之前他们见过面?为何他没有印象?经由呱呱的搅局,让他猛然惊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丁以澄当初为何答应嫁给他?女人不都有梦幻情结,非得另一半甜言言外带山盟海誓才肯允婚,而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只是再简单不过地说了句:“愿意当我的子吗?”如此而已!何以她愿屈就于一桩平淡无奇的婚姻,无怨无尤了三年?

 难道真如这只呆鸟所说,她爱他?在结婚之前?在他尚未对她动心之前?因他不晓得何时发生的一见钟情?现在呢?她还爱他吗?是否她所有的感情,早已让他的冷漠、以及这死气沉沉的婚姻所磨蚀殆尽,心灰意冷的她,才会提出离婚7噢!懊死的,这一堆的问号快把他疯了!

 “笨鸟,你就不能说清楚些?难道你的语言能力就这么一丁点?”他懊恼地低吼,明知对于一只没啥智商的飞禽,他已不能要求再多了,但就是忍不住气结。“呱呱,我是呱呱!”九官鸟雄赳赳、气昂昂地宣布,好似在抗议他的污辱,它叫呱呱,不叫笨鸟。

 康子谦翻了个白眼。看来丁以澄将它教得很好,它还知道他在骂它。

 “要想指望由你口中知道什么,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快些。”叹了口气,他一脸的挫败“谁教我反应迟钝呢?麻烦是我自找的,老婆也是我气跑的,苦恼当然也得由我自己来承受。真惨!没有以澄的日子简直像在地狱,人生一片黯淡。想不到吧?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依赖女人,而且还是在依赖了三年之后,才知道自己爱她,说出去准让人笑死的。”“白痴、白痴…”

 他瞠大眼:“你说什么?不同情我也就算了,你还幸灾乐祸?”虽然他承认自己是白痴了点没错,但是,由一个低等智商的动物来指责他,不仅面子上挂不住,更是相当大的打击!“白痴…”

 “低能!”康子谦轻哼。算了,看在丁以澄的面子上,不和它计较了,要是被一只鸟给气死,那多冤啊!在他还脑控制将它抓来当烤小鸟吃掉的冲动之前,他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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